都快跑到侯府時,沈汶才隱隱覺得那個聲音有點像張允銘的。這個人明顯是在那裡等著她的,可對方肯定也不是太子的人,大約是個好奇心極強的傢伙。沈汶知道對方絕對追不上自己,而且對方也不會知道自己是誰,她不想傷害對方,只好一再無視,否則返頭去追究對方,更容易暴露自己。
太子醉醺醺地坐在書房裡,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如果每天不在這裡坐坐,與幕僚談談話,說說雜事,他就覺得這一天過得不踏實。無論是多麼重要的日子,婚禮也好,冊封大典也好,最後,他還是要到書房,同這些心腹之人交談幾句。
太子方才摔到了地上,心中很覺不吉:屈膝跪地,是臣服,象徵失主之位;袖子在肩膀處撕裂,象徵羽翼被損。加上膝蓋摔得生疼,他一下子情緒低落,方才的笑容滿面,就變成了悶悶不樂。
見太子不快的樣子,一個幕僚忙說:“殿下可是為了方才那一跤煩惱?殿下不必疑慮,大鵬展翅之前,都要下蹲一下,才能直衝九霄。殿下是大鵬,自然要先抑後揚,日後必有大作為的。袖子撕開,表示舊去新來,說明殿下肯定是要廣招幕僚屬下,豐實助力。”
太子這才舒了眉頭,點頭道:“很有道理。”又問道:“最近,鎮北侯府可有什麼動靜?那個……”他不屑地哼了一聲。
一個人回答:“我們的人已經被鎮北侯買入了府中,是那個二小姐要了她,就像當初要了那個蘇婉娘一樣。她一聽什麼身世淒涼,就心軟收了人,可見蘇婉娘那次絕對是巧合了。我們的人說這個二小姐在府中被兄姊們嫌棄,責備她不懂事,她就知道哭哭啼啼。在院子裡,凡事都是聽蘇婉孃的,她自己的乳母都在蘇婉孃的管制之下,算是當初白養了她,完全是個白痴。”
太子冷笑,幕僚接著說:“鎮北侯還是像以前那樣,張口閉口地就讓孩子們好好習武讀書,也沒和京中武官聯絡,去找他的人,他多推辭不見。他的夫人這些天就開始收拾行裝了,從來不與其他家的親眷走動。”
太子點頭:“他老實些,就少些麻煩。”
眾人一齊表示贊同,雖然他們也拿不準太子能給鎮北侯什麼麻煩。
大典次日,老道士在樹林裡盤腿坐在一個樹樁上。他舉手反覆掐算著,不遠處,垂髫小童在林間來回跑跳著。老道士不高興地對小孩子皺眉:“昨日晚上就是因你發燒,我沒能去看天象,現在就是算出來了,也不敢相信。”
那個孩童根本沒聽見,繼續自己玩著。老道嘆息:“當初算你是通靈之人,可曉古今,收養了你到現在,我也沒看出來!”
那個孩童跑過來,笑著說:“師傅,你看,這個甲蟲!”
老道專注地看孩童的眼睛:“你感覺到什麼了嗎?新封太子龍氣淡薄,命程模糊,國運混亂?這其中有逆天之力隱現……”
孩童驚訝:“這個甲蟲有這麼多用處?”
老道揮手:“去玩吧去玩吧!我再算算……”
同樣的早晨,京城的天空也晴朗無雲,三皇子進了陳貴妃的殿門,陳貴妃一如既往地柔美地笑著,說話又輕又慢:“皇兒來了?近來可好?“
三皇子幾步上前,行禮後對陳貴妃說:“今日太陽好,孩兒陪母親去花園走走?”
陳貴妃一笑點頭,三皇子馬上虛扶了陳貴妃的一邊胳膊,攙著陳貴妃慢慢地走出大門。他引著陳貴妃在秋後寥落的花叢間走著,離著那些宮人和太監遠些了,才臉上帶笑可口氣裡帶著焦灼地低聲問:“母妃,上次的條子您看了,您說讓我先回去,您要想想,您有什麼主意了?準備怎麼辦?”
看著日漸凋零的樹枝,陳貴妃微嘆,輕聲說:“其實,就是我去了也沒什麼,我真是煩透了……”她臉上的淡笑未改,可聲音顯得疲憊不堪,語氣冷淡。
三皇子嚇了一跳,停步看陳貴妃,在他的眼裡,母親嬌美的容顏總是帶著暖如春風的笑容,話語裡常帶著溫情熱意,可現在,陳貴妃眼中似乎毫無生機,還不到三十歲的女子,卻像是個四五十歲的婦人。
陳貴妃還是看著遠方,夢語般道:“十七年了,這一天天,沒完沒了的……我真倦了……”
三皇子突然想哭,好像自己還是一個五六歲的孩童,雙手拉住了陳貴妃的胳膊說:“孃親!您在說什麼呀?!您出了什麼事,我和妹妹怎麼辦?!”他平時都稱陳貴妃為“母妃”,可現在急了,竟然像個孩子一樣叫了一聲“孃親”。
陳貴妃慢慢地閉了下眼睛,再睜開,又是那個笑意柔暖的女子,她抬手輕拍了下三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