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裡的疲憊、絕望和孤獨一時全都湧上心頭,蘇婉娘雖不敢大聲哭,可怎麼也無法停下啜泣。
坐在地上的少年手足無措,在蘇婉娘壓抑著的哭泣中,盡力安慰:“可是姑娘有了麻煩?如果是為了花枝被損,我可以讓我的僕從與姑娘走一趟,就說是因我之故,才撞壞了姑娘的花枝。如果需要,我的僕從可以去摘一些……”
蘇婉娘聽見,淚流得更厲害了,含糊地說:“是我撞了你……你又沒有錯……”她掏出手帕抹臉,可很快,手帕就溼了。她因為沈汶常哭,多帶了一條手帕,趕快拿出來,擦了幾次淚,揩了幾次鼻水,也溼透了。
那個少年猶豫著問:“你可是需要巾子?” 蘇婉娘搖頭,她這點意識還是有的:怎麼能用男人用的手帕擦臉?誰知道那帕子在什麼地方用過?可她現在鼻涕眼淚橫流,只好接著往袖子上擦。
好容易哭夠了,蘇婉娘長出了口氣,只覺心頭大快,她忽然理解了沈汶:想來經常哭哭,才能稍解心頭的重負。
蘇婉娘把溼漉漉的兩條手帕揣了,輪流用兩隻袖子胡亂地把臉抹乾些。淚眼朦朧中笑了笑,對著呆坐在地上的少年不好意思地低聲說道:“公子見笑了,實在對不住公子……”
那個少年趕忙使勁搖手說:“不必,不必如此!”真嚇死人了,這要是讓別人看見,我可怎麼解釋?
蘇婉娘大概也覺得不妥,匆忙地伸手撿起地上的花枝,那個少年對身邊目瞪口呆的僕人說:“你陪著她去解釋一下……”
蘇婉娘忙搖手說:“不用了,我不會有事的!多謝公子了!”然後起身深施了一禮,抱著零亂的花枝小跑著離開了。
見蘇婉娘消失在了拐角處,那個少年才示意僕人把他扶起來。少年慢慢地往寺外走,他的腿瘸得厲害。
青年僕人低聲說:“看來就是那家的人,我是不是藉機會去見一下?”
少年搖了下頭。他就是平時隱居不出的四皇子,聽說大皇子和四公主深恨鎮北侯的幼女,連帶了那府裡的其他兒女,就鬼使神差地存了想看看鎮北侯子女們的念頭。他母親臨死前反覆叮囑他不能與大皇子或者皇后作對,可他就是一心想結識他們。
身邊的內侍打聽到了鎮北侯府中的孩子們這個日子會來這僻靜的小寺院踏青,正好是個不招人注目的好地點,他就藉口散心出了宮,微服前來,想偶遇一下。可方才那丫鬟因撞散了花枝,就哭成了那個樣子。她平時一定經常落淚,因此才帶了兩條手帕。那丫鬟相貌絕麗,宮中都未曾見過如此美貌,卻會這麼恐懼和悲哀,可見這府中主人的嚴厲和無情。
他一時興趣索然,不想再見任何人,瘸著腿走出了寺門,覺得方才摔到的地方格外疼痛。
蘇婉娘低頭對著護衛打了招呼,才走進寺後沈汶住的小院,在院子裡曬被褥的何氏見了她,大吃一驚道:“你這是怎麼了?!”
蘇婉娘知道自己的臉肯定難看,匆忙地往屋裡走,邊說:“我跌了一跤,沒什麼。”
沈汶正歪在床上看著寺中放置在屋中的經書,一見蘇婉孃的樣子也愣了,見何氏跟著進來,不能細問,只能問:“摔疼了嗎?”
蘇婉娘搖頭,低頭找到了桌上的淨瓶,把花枝一根根插入。何氏嘆道:“還是孩子,去折個花都能把自己摔哭。”見蘇婉娘低頭不說話,屋裡也沒什麼事,就嘟囔著:“不知道大公子他們什麼時候回來……”走回院子中去接著忙活,這山中溼氣太大,被褥總覺得冷。
沈汶見何氏出去,把書一放,站起來帶了氣說:“他竟然不答應嗎?!”
蘇婉娘忙低聲說:“他應了。我真的摔了一跤,還撞了人。可人家沒計較,我就哭了……”
沈汶長舒口氣:“你呀,就是最近沒睡好覺,這叫精神崩潰。”
蘇婉娘瞪大眼:“這還有名字?”
沈汶點頭說:“當然啦。”招手讓蘇婉娘坐在床邊,蘇婉娘走過去,小聲把經過講了一遍,連同自己怎麼撞了人,怎麼哭個半死也都說了。她知道沈汶做事從來注重細節,自己什麼都不能瞞著。況且,沈汶理解她的失控,她對著陌生人一頓哭泣,沈汶該知道過程,以免有什麼意料外的事。
沈汶默默地聽了,很讚許蘇婉孃的坦誠。季文昭那邊她都預料到了,可是蘇婉娘撞的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沈汶仔細問了這個人的年紀和長相,他身邊小廝的模樣,又低聲問:“他穿的是什麼樣的衣服?”
蘇婉娘仔細回想了下:“應該是有暗藍團花的蜀錦……”話一出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