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崎被激的提步就要走,卻被還算冷靜的楊斌攔住。
白笙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並沒有那麼難分辨,世家與寒門之間的矛盾,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的出來。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士子入朝,斷的不止是世家的財路,更是百年的權柄與榮耀,遣人來殺他們三個,並藉此挑起暴動,徹底絕了士子入朝的可能。
這是妙計,亦是毒計,更是世家最可能做出的。
楊斌走到院中,挨著看過那些屍體後,心中幾近翻江倒海。
他自幼對勘驗之術便很感興趣,加之屍體上的痕跡明顯,他沒費力便分辨出了,這些人,全都死於一人之手。
“武侯,能,能把那位俠士叫出來嗎?我等想親自謝他。”
白笙看了他眼,提聲喊了幾嗓子,紀長空便自屋脊上躍了下來,冷冷望著這邊。
楊斌拉著另外二人走過,深深一禮道:“多謝俠士。”
“不用謝我,是他不想你們死。”紀長空指向白笙,腳下輕點,人又回了屋脊。
接下來事情就好辦了,分清了利害的三人,沒有再槓下去,終於收起了成見,聽白笙細細說了起來。
從改革舊制到推行新政,再到實施寒門錄才,白笙沒有任何保留,將他所思所想的盡數對三人道出。
肅清弊制,光復朝堂,使雲晉得以繼續百年昌盛,白笙的宏願聽的三人瞠目結舌,更有滿心不解。
楊斌忍不住問:“可您這麼做,豈不是出力不討好,這對您——”
“對我有什麼好處是嗎?”白笙笑了,見三人齊齊點頭,他道:“你們也算是飽讀詩書,當知生而為人,先尊天地,後便是君父。”
白笙眼神澄澈:“天地飄渺,君父家國卻在眼前,我不是什麼大才之輩,卻也不會惜身,此一生惟願,家國安泰,這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好處了。”
三人怔住,書中不乏聖人,或悲天憫人教化眾生,或捨己為人渡人向善,當然,也有如白笙這種,為家為國不惜己身之輩。
但那些離他們都太遠,遠到他們並不覺真切,可今日,白笙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卻就這樣擺在了他們面前。
“武侯,高義!”楊賦長嘆出聲。
高崎忍不住嘟囔:“未及弱冠就得了個入閣封侯,也沒虧啊!”
白笙笑道:“臣事君以忠,君使臣以禮,當今陛下乃是明君,自然不會寒了忠士的心,能遇這樣的君父,是我的大幸。”
楊斌若有所思道:“武侯的意思是,若是我等也如此,前途定可無虞?”
“不納寒士,是百餘年積存下的弊端,而不是陛下之意,如今朝中大開門戶,當可表明陛下之志,你等還有什麼擔心的呢?”
“可朝中若是打壓完世家,便過河拆橋呢?”王巒問。
“寒門錄才的主要目的是為朝中換血,去垢迎新,若是單純為了打壓世家,我有太多辦法可施,何必選這最麻煩最出力的。”
三人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白笙沒有任何不耐的溫聲回答,期間還摻雜了些政論見解,談古論今,直至夜色到來,三人才意猶未盡的住了嘴。
“好了,你們近些時日就在這好好溫習,大考時,我會派人來接你們去考場。”白笙含笑道。
“您,您替我們報了名?”
白笙點頭:“你三人才識皆是上等,不去大考太可惜了。”他笑問:“你們不會怪我擅自做主吧?”
楊斌神色複雜,好半晌,才拉著另外二人行了個大禮。
“謝過武侯!”
大衍十一年,九月二十七日,時值農曆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白笙並沒有著官服,而是挑了件素淨的長衫換上,便帶良卿趕往了晉賢院。
“臣等恭迎陛下!”晉賢院前,以白笙和程致為首的輔監之臣,齊齊伏地行禮。
安延昆看著這座恢弘的考院,滿意點頭,道:“平身吧!”隨後將目光落在白笙身上,笑道:“武侯隨朕在這監看士子入闈,餘下都去各司其職吧!”
“臣等遵旨。”
待朝臣散去,安延昆道:“穿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朕苛待你呢!”
“臣近些時日多與士子廝混,要是冷不丁換上朝服,怕他們心中不適。”
安延昆嘆道:“也虧了你這諸般努力,不然今日還不知是個什麼光景。”
“陛下寬心,您只要安心擇才便是,餘下的,自有臣操持,絕不會出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