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笙見到自己小姑時,已是和翟充閒談將盡、茶過三巡後了。
齊棠並不是個嬌弱女子,兄長齊隆一向軟弱平庸,所以他們這一支,在齊棠未出嫁之前,出頭這種事,都是交給她的,於是這為人,不說潑辣,卻也是厲害的緊。
“見過父親。”她將要屈身,便被翟充擺手止住。
“身子不方便禮數還是免了吧。”
“侄兒拜見姑母。”白笙起身行禮。
“翟齊氏,見過侯爺。”她嬌笑道。
“姑母又打趣侄兒了。”
眼見二人笑盈盈的說了起來,翟充忽然插言道:“侯爺可是專門來看你的,老夫就不打擾你們姑侄敘話了。”說完,便準備離去。
“姑母懷著身孕,還是要多靜養,我就不多打攪了。”
翟充愣了愣,這是什麼意思,可還沒等他想透,對方的眸光便落在了他身上,令他不自覺的有些發冷。
“侯爺可是有事要和老夫說?”
白笙笑問:“國公,可有空閒?”
齊棠是個透亮的,一聽這話茬便就明白了,自己這位侄子不只是為看親來的,當下便識趣的退走了。
待她走後,白笙悠哉的為二人斟了茶,卻一直不做聲,翟充心裡猜個不停,嘴中自然也品不出什麼味道,於是,當先開了口。
“侯爺有話儘管說就是。”
“我說了,國公可會實言相告?”
“這是什麼話!”他佯怒:“咱們兩家,可是親家!老夫又怎會欺瞞侯爺?”
白笙笑了:“國公這話在理,那我也就不繞彎子了。”笑容漸斂:“當年是誰讓您去勸降卞啟的?”
翟充沒想到對方直接起來,竟是這麼直接,一不小心被茶水嗆的連連直咳,白笙一直安靜看著,等著對方緩過氣。
“侯爺這話是從何說起的。”他垂著眼皮:“老夫當年只是為了匡扶正統,不負先帝愛重之恩罷了!”
見白笙不接話,他又道:“再說了,老夫要是眼看著那罪人行叛逆之舉而無動於衷,又怎對得起國公二字?”
白笙依舊靜靜看著,全然沒有接話的意思,他有些惱了,本就咳的發紅的面上,青白交織,濃眉也驟然立起。
“侯爺是不相信老夫所言?”
白笙嘆了口氣:“神勇無雙,柱石之堅,國公這些年可曾捫心自問過,自己襯不襯的上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翟充猛地沉下臉。
“您當年確實解了宮變之危,也可算得上力挽狂瀾。”話畢,他語氣轉冷:“但這些都不能抵消您,構陷君父、欺君罔上之罪!”
翟充沉臉喝問:“你就是來給老夫安罪名的?!”
“我說的不是事實?”白笙冷笑:“當年和您共謀此事的人,到底許諾了什麼?竟能誘得當朝國公與他同流合汙!”
“你!你這小兒果真狂悖!”他起身厲喝:“來人!”
護衛僕從紛紛聞聲趕至,白笙卻還是低頭飲茶。
“將這人給我請出去!”
眾人得令上前,卻是不敢輕動,全都遲疑顧盼,白笙將茶根灌進嘴中,起身笑道:“不為難各位了,本侯自己走。”
眼見對方跟沒事人似的,拍拍屁股就走人,翟充氣的直咬牙。
“沒有老夫的命令,誰敢再放他進府,就自己斷腿吧!”
白笙笑了,卻一頓未頓,徑直走出神勇公府,再次來到了牌樓下,將眸光落在那塊匾額上。
但這次,卻沒有了探究,反而盡是冰冷幽暗。
站了好一會,他自語:“先帝,這樣的柱石之堅,還好您沒留幾個,不然——”
沉悶的雷聲,掩住了他最後一句話,仰起頭看了看,他又想起了那個雨夜,以及那個固執的友人,茫然的嘆了口氣。
“咱們回家吧。”良卿握住他的手,緩步離去。
家,他們沒能回去,半路遇到的人,以及對方帶來的訊息,徹底打亂了他們。
來人是富貴,訊息則是——熾樓,丟了!
“好好的人怎麼會丟!”白笙喝問。
富貴也急了:“誰知道他還會裝不傻了!”
事情,是這樣的。
熾樓搬回商號後,牧沂又上過門,邊幫他壓制邊為他診治,一番辛苦下來,熾樓傻的時候越來越少了,富貴也就鬆下了心。
就在今天,他忽然讓富貴出去給他置辦衣服,當然,語氣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