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陷入渾噩,自己也不知道腳是怎麼踢過去的,拳頭是怎麼落下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
直到被富貴扯開,他眼中仍擠滿猩紅,青筋凸起交錯。
熾樓滿身狼藉,卻不減笑意,彎腰咳了會,蹭了蹭臉上的血跡。
“怎麼打這麼輕?要知道,你我相遇相識甚至相知,可都只是場戲!哦,對了!我幾次救你也是設計好的,你還真是傻的可愛,稍玩玩命就能讓你如此信任。”
白笙拼命掙扎,眼中血色翻湧,喉間壓出的聲音,如野獸嘶吼。
“唉,記性不好了,都忘了告訴你,那幾位皇子也是我設計的,老三變殘廢…”他數算了遍,厭棄道:“真是生了堆廢物!”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字字沁血,恨比海深。
“好啊!”熾樓笑了,摸出匕首塞在他手裡,對準自己胸口,“我不還手,來,就是這裡,刺進去,所有都煙消雲散了——”
忽遠忽近的聲音響在白笙耳邊,如魔鬼般循循善誘。
“小爺!”富貴將喊出口,就被對方止住。
“來吧,都交給你終結,包括我這條爛命。”他坦然向前逼近,刀尖刺入衣襟。
白笙下意識向後縮,卻被他捏住手腕,胸前皮肉破開,灼熱緩緩流下,令他笑的更加開懷,不自禁又向前踏了一步。
“白笙!”良卿闖進來。
白笙神情掙扎,心中天人交戰,直到鮮紅汩汩延匕首而下,他才眸光忽沉,血色漸消,抬腳將對方踢開。
“咳咳…怎麼?不捨得殺我?”他笑的很是遺憾。
白笙沒理會他,將眸光落在那把匕首上,上嵌竹紋松石,匕身百鍊成鋼。
熾樓從不過生辰,可相識至今,他卻總是固執的在每年初遇那天,為對方慶生辰送賀禮,這把匕首,就是他送的。
這人嫌棄了半天,又唸叨了半天,卻還是多年未曾離身。
白笙捏起袍角,默默擦著上面的血跡,仔細的連縫隙也沒有遺漏,直到凜凜寒光,將他眼睛刺的又酸又疼。
他緊抿著唇,想將喉間泛起的灼燙含回去,卻終究無能為力,滴滴血紅如珠玉濺落,再次將匕首染溼。
週而復始的擦著,像永遠沒有盡頭,那處沾滿二人血跡的袍角,漸轉殷紅。
良卿想要上前,卻被天運算元扯住,後者搖頭輕嘆:“心結需自解!”
不知過去多久,白笙才停住手望向熾樓,明亮眼眸如蒙塵般晦暗。
“無論為何,你數次以命相救,這恩,我當還。”他拆散束髮:“命暫不能償,唯有以發相抵!”一命一縷,髮絲飄散,隨風拂到近前。
稍瞥了眼,熾樓輕笑出聲,以掌為刃拂斷鬢髮,既是清算,那就誰也別欠著。
“有恩也有怨,承你五載費心相交,今日,我替你了結此怨。”匕首伴著良卿的疾呼刺入肩頭,白衣漫開大片血色,如雪中寒梅。
熾樓薄唇勾起,劃開撲面而來的腥甜,眼中滿是淡漠,笑容卻半分未減。
“過往恩怨,一筆勾銷,你我,自此再無瓜葛!”他揮刃割下袍角,連同匕首一起丟在了熾樓面前。
熾樓垂眸,唇間弧度漸漸加大,轉身走出院子,直到踏上長街,才停住腳。
“小爺?”富貴輕喚。
熾樓應了聲,依舊沒有動作,齊府門前,他似站成了樽雕塑,永恆而孤寂。
“您要是難過…就,就…”富貴也不知該怎麼相勸,但依著他這些年所聽所看,對方還是在乎的,在乎,是會難過的吧?
“就怎麼?像他那般?”他不屑笑道:“斷了不是挺好?再無恩怨?好的很!”
富貴:……
目送熾樓離去,白笙收回目光,默然良久,上前收起了袍角與匕首,將它們塞進了懷裡。
“白笙?”良卿試探著扯了扯他,後者強笑輕拍了她下。
“先生此來是為何事?”白笙轉向天運算元。
“棋局將結,我來,是為助公子一臂之力。”
“除了這些,先生還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白笙不為所動,神情木然。
“我,我是知道他的意圖,只是,這其中牽扯的因果太大,所以——”
“過去的就不必再說了,是我自己識人不明,至於先生的相助,還是量力而為吧!”如此算來算去,他真的厭煩了。
“公子,此番絕不會舊事重演,不止為您二位,也為我自己,所以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