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安延昆一番商談過後,白笙才緩步走出政事閣,閣前頓住腳步,他眸中似有光亮閃動,望向遠處山河,他滿心期望。
太醫院尋了一圈,卻只得了個陸棲告假的訊息,聽是入山去尋什麼草藥了,白笙也只好熄了請人去給富貴看看的心思,向著宮外走去。
不想前腳剛跨出宮門,後腳就又被人攔住了。
看著身前這一躬到底之人,白笙忙伸手扶住,道:“付大人不必多禮。”
“要的要的!”付郇連連作揖,“若不是次輔大人相救,下官今日怕真就身首異處了!”想著安延昆那菜市口之語,他額上更是直冒冷汗。
“你我同朝為官,無須這麼見外。”白笙笑吟吟的止住他,心中卻是在不停的盤算著。
一旁的魯博彬暗自發笑,拱手道:“付大人特意在清月樓訂了雅間,想要相謝這救命之情,不知次輔大人可願賞光?”
“清月樓就算了。”見二人凝滯,白笙笑道:“不如去我那院子坐坐如何?”
院中落座,白笙親自動手,為二人煮水烹茶。
嫋嫋茶香氤氳,澄澈的清茶灌入杯盞,化開團團熱氣,又添幾許愜意。
“次輔大人這茶藝真是讓人豔羨。”魯博彬嘆道。
“此處沒有外人,還是以名字相稱吧,請。”白笙將杯盞推過。
二人道謝,端起送至唇邊,輕抿一口後,齊齊怔住。
“這是,雲茸?”付郇不確定的問道。
“應該不是,雲茸怎麼會如此清冽?”魯博彬道。
“可這確實是雲茸的味道啊!”
“你那糟踐東西的嘴,能喝出個什麼!”
眼見二人爭執,白笙含笑不語,自打和熾樓相識後,他便極少飲別的茶了,每季,歸雲商號都會送來最頂尖的雲茸。
“我若是沒記錯,二位應是同年入仕吧?”白笙岔開話題。
“是,不止如此,我與魯兄還是幼時玩伴。”付郇笑道。
“哦?難怪你們關係如此好!”白笙挑眉。
魯博彬搖頭失笑:“我二人廝混了數載,日常不怎麼拘禮,讓您見笑了。”
“只是羨慕罷了。”白笙又抿了口茶。
茶過三旬,閒談也足了,白笙卻依舊沒有提及什麼正事,魯博彬眸光閃了閃,放下茶盞,道:“您今日下朝後,應是去見陛下了吧?”
白笙笑了,果然還是這魯博彬通透些。
“是啊。”白笙輕嘆,“改制雖然結束了,可舊制雖改,新制卻還不算完善,總要商論一番才行。”
付郇奇怪的看向二人,不明白話題怎麼轉的這麼快,正想插言,卻聽魯博彬又道:“不知您想從何處著手?”
“朝中該進些新鮮血液了。”白笙目露奇光。
“士子擇才?”
付郇有些跟不上二人的思維,忙插言道:“你們慢些,慢些,什麼士子擇才?”
“你呀!真是個木頭腦袋!”魯博彬笑罵,道:“如今世家子再不能無才入朝,那些難以出頭的寒門才士,福分到了!”
見付郇愣住,魯博彬正色道:“你難道忘了自己當年,是如何艱難才得以躋身這朝堂的了?”嘆了口氣,“百年間,朝堂內外多是世家子弟,如你這般平民大戶晉升,都屈指可數,更遑論那芸芸寒門了!”
“這,這…”付郇激動的半天都說不出話,臉都漲紅了。
他太清楚其中的不易了,十幾年寒窗苦讀,卻無緣仕途,懷才不遇,卻也只能嚥下滿腔的憤懣,另尋它路,他當年若不是遇了貴人,只怕也會是這個結果。
可即便他如願踏進了朝堂,卻也成了朝中少數的“異類”,以致幾十年都如履薄冰、孤立無援,遭盡了同僚的擠兌與冷眼。
他哆嗦著身子,紅了眼眶,語聲中甚至都帶了絲哭腔:“這,這是真的嗎?寒門,真的有望了?”
白笙笑道:“我已經和陛下商定好了,準備設擇才大考,日子大概會定在今歲的中秋。”
魯博彬面色複雜,改制施行之時,他根本就不看好白笙,也不認為對方能折騰出什麼名堂,可如今,不僅改制成功了,新政更是要為寒門開一條青雲之路!
回過神的付郇急急拜倒,哽聲道:“次輔大人!我代天下士子,叩謝您了!您,您真是給了他們條活路啊!”
“快起來快起來!”白笙忙攙他,“此事還是陛下英明聖斷,我不過起了個諫言的作用,實在受不起這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