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是斜躺著,但床還是不夠長,他的頭和腳都撐到了床外。。他睡得正熟,張著嘴巴,微微地打鼾,根本沒聽到房門撞擊牆壁的聲響。
他的臉在沉睡中顯得特別平靜,憤怒時顯出來的皺紋沒有了。我從沒注意到他的眼睛下有黑眼圈。雖然他身材高大魁梧,但現在看上去很年幼、很疲倦,我的心一下子軟下來。
我退了出來,輕輕地關上身後的房門。
比利好奇而警惕地盯著我走回到客廳。
“我還是讓他多休息一會兒吧。”
比利點點頭,我們注視著前方,我很想質問他在整件事中承擔的責任,他對兒子的變化有什麼想法呢?但是,我知道他從一開始就站在山姆那邊,對於殺人犯他一定也不以為然,我無法想象他如何能夠坦然面對這件事。
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有很多問題想問我,但是他也沒有吱聲。
“好吧,”我打破了沉默,“我到海灘去待一會兒。如果他醒了,告訴他我在等他,好嗎?”
“當然,當然。”比利滿口答應。
我對他的回答表示懷疑。管他呢,如果他不告訴雅各布,我就再來一趟這裡。
我把車開到第一海灘,停在空無一人的泥地上。天還是灰濛濛的——陰天天亮前的陰鬱——我關了車燈,幾乎什麼也看不見。我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四周的黑暗,在雜草叢生的荒地上尋找道路。海灘邊很冷,海風一陣陣刮過來,我把手塞進外套口袋,所幸的是雨已經停了。
我沿著海灘向北面的海堤走去。我望不見聖詹姆斯和其他島嶼,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海上的波浪。我小心翼翼地穿過岩石,生怕被浮木絆倒。
終於到了,我沒意識到自己是在尋找這個地方。在不遠處的昏暗之中,它朦朧可見:一棵高大、灰白的浮木深深插入岩石地中,朝向大海的樹根糾結在一起,好像無數脆弱的觸角。我不確定這就是雅各布和我第一次交談的地方——從那次談話以後,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得錯綜複雜——但是,大概就是在這附近。我在我曾經坐過的地方坐下,望著若隱若現的大海。
回想起雅各布的模樣——熟睡時無辜、柔弱的模樣——我的憎惡和憤怒全都煙消雲散了。我不能像比利一樣對發生的一切視而不見,但我也不能將所有的過錯都怪罪到雅各布身上。愛不是這個樣子的,如果你在乎一個人,就沒有辦法理性地對待他的所作所為。不管雅各布有沒有殺人,他始終都是我的朋友,我自己也不清楚應該如何是好。
一想到他安然沉睡的樣子,我就有一股要保護他的強烈衝動,我就完全失去理性。
不管理性與否,我完全沉浸在對他的回憶之中,也許想著他那張安寧的臉龐,就能想出庇護他的法子。天這時漸漸亮起來。
“嗨,貝拉。”
灰暗中傳來雅各布的聲音,我嚇了一跳。他的聲音溫柔,甚至帶有一絲羞怯,但他靠進時沒發出一點聲響,著實嚇壞了我。藉著日出前的光亮,我看見了他的輪廓——高達壯實。
“傑克?”
他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緊張地交替著雙腳站立。
“比利告訴我你去過家裡——沒花你多長時間,對嗎?我就知道你會猜出來的。”
“是的,我記起來了。”我輕聲說道。
我們沉默了許久,儘管四周很暗,什麼也看不清楚,但我覺得他似乎在仔細觀察著我的臉色。我感到渾身不自在,針刺般的難受。他一定是看清楚了我的表情,因為他再次開口說話時,聲音變得尖酸。
“你可以打個電話過來。”他粗魯地說道。
我點點頭:“我知道。”
雅各布朝我走過來。我豎起耳朵聽他的動靜,在海浪聲下,只微微聽見他輕觸岩石地的腳步聲。而剛才我走過的時候,岩石地就像響板一樣嘎嗒作響。
“那你為什麼還來找我?”他問道,沒有停下怒衝衝的腳步。
“我想,面對面地談談會更好。”
他哼了一聲:“好得多。”
“雅各布,我得警告你。。。。。。”
“關於護林員還有那些狩獵人?不用擔心,我們已經知道了。”
“不用擔心?”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傑克,他們有槍!他們設了陷阱,還提供了獎金,還。。。。。。”
“我們能照顧好自己,”他憤憤地說,仍朝我走著,“他們什麼也抓不到,他們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不久,他們自己也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