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沐跟她眼神一碰,不由心裡一動,感覺對方在這個時刻,眼神裡充滿的似乎是對家庭的渴望。
他趕緊迴避了對方的眼神,終於埋頭開始吃飯了。
方曉婉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點什麼,但看秦松沐迴避了自己,便沒有說出口,於是繼續快速吃東西。
當她把自己的那份食物吃完後,就起身又奔向了櫃檯。
還在吃飯的秦松沐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不由暗想,難道她還沒吃飽嗎?
等他緊吃幾口,把自己的那份食物‘消化’掉後,方曉婉提著一個食品袋走回來了:“您吃完了?那咱們趕緊回病房吧。”
秦松沐一指她手裡的食品袋:“你在給誰帶飯?”
“馮伯伯,就是您見到的那個患者。他是我的三病區裡能夠主動進食的為數不多的患者。”
“哦,難道他沒帶家屬嗎?”
“他壓根沒有家屬。老伴在他年輕時就去世了,也沒有給他留下任何骨肉。”
秦松沐首先嘆息一下,隨即質疑:“就算他沒有家屬,那應該由負責他的護士代勞。你可是醫生呀。”
方曉婉淡然一笑:“只要我方便,就不麻煩主管護士了。”
秦松沐報以苦笑:“可你身為主治醫生,竟然親自為患者打飯,長此以往,不怕把自己累壞了嗎?”
方曉婉搖搖頭:“怎麼會呢?我因為每日三頓飯,都來食堂吃。而像馮伯伯這樣的沒有親屬,又能自主飲食的患者不多。我每天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秦松沐一邊陪著她往病房裡走,一邊回想起自己剛到三病區所見到的那一幕,不禁感慨:“你倆的感情還真不一般。”
“那是當然了,我倆在病房裡共同度過一個春節呢。”
秦松沐感到無比的驚駭:“原來他在咱們的病區住這麼久了?”
“是呀,他住院的時間,恐怕只有一病區的寥寥幾個腦死亡患者可以比擬。”
秦松沐又不解:“我看他的身體還能挺得住呀,為什麼要在這裡一直住下去呢?”
方曉婉似乎被秦松沐勾起了以前的回憶,不由苦笑:“他老人家已經在這裡住一年多了。因為他無兒無女,當被確診為肺癌晚期時,只能安排在這裡去度過生命的最後時光。您別看他現在身體顯得很硬朗,但可能想象不到他剛入院時,奄奄一息的樣子。當他從前面腫瘤病房轉移到這裡時,咱們的專家斷然他已經活不過三個月了。”
秦松沐不禁驚歎:“這可真是一個奇蹟。也許他會成為咱們病區第一個健康出院的患者呢。”
不料,方曉婉晶瑩的淚珠突然奪眶而出——
秦松沐見狀,不由暗自唏噓——女人真是感性的動物,眼淚來得太快了!
“曉婉你···”
方曉婉抽泣了一下,然哽咽道:“他的病情其實惡化得很嚴重了···我每次為他體檢···都發現病灶處在逐漸增大···”
秦松沐愕然道:“難道他現在的情況是完全靠精神力量說支撐的嗎?”
“可以這樣說吧。”方曉婉點點頭,“其實他剛住進來時,精神顯得很低落,並感嘆自己一生孤獨,到老了,又患了絕症,真是一生的不幸。”
秦松沐充滿同情道:“是呀,他的心情可以理解。唉,既然命運決定了他單身,就不該再讓他患上病魔。這也許是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唉,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嚴重。”方曉婉的俏臉上突然煥發出一種光彩,“他其實是一個很樂觀的老人,經過我跟他一番的談心,已經從所有不幸的陰霾中解脫出來了。”
“哦,我看出來了,也能想象出來,你當初對他的一片赤誠和敦敦教導,一定是你讓他重新振作起來的。”
方曉婉謙虛地搖搖頭:“我是對他做了許多思想工作,但真正能說服他的,只有他自己。他在自己的命運無法轉圜的時刻,選擇了自己堅強去面對。”
秦松沐頓時肅然起敬:“我真想象不到,到底是什麼樣的信念讓他如此樂觀和堅強呢?”
方曉婉不假思索地回覆:“是夢想!”
“夢想?”秦松沐驚愕道,“他都快年近古稀了,還有什麼夢想呢?”
方曉婉白了他一眼:“他怎麼不能有夢想?不光是他,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夢想。因為夢想就像一隻飛鳥,能夠翱翔在更高的天空;夢想也是一朵絢麗的花,能綻開出最美麗的芬芳;夢想更像一場雨,讓我們的激情盡情地飄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