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里爾泰繼任汗位以來,屢次與我大周竊國者狼狽為奸。早先,定國公府被誣陷通敵叛國之事只怕也是少不了他的手筆。如今,故技重施,擾我邊關,幹我內政。京城那一團亂局還不知會如何,邊關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亂,更不能成為寧王那等竊國者的後盾,所以,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破釜沉舟,將韃子徹底打怕了,至少,要讓他們十年內,不敢再犯我邊關。”
齊慎抬起一雙幽深卻又湛亮的眸子,望著謝瓚道,“舅兄!如今的大周,內憂外患,滿目瘡痍,已是再經不得半點兒風雨了。這十年邊關太平,才可保舉國有休養生息之機啊。”
謝瓚早先便被齊慎那句“能有多久”問住,後來聽他侃侃而談,謝瓚神色一直轉換不定。
齊慎在談公事時,甚少喚他“舅兄”,可今日這一聲,卻讓謝瓚心頭一動。
皺眉糾結片刻,謝瓚終是咬了牙,“你想怎麼做?”
齊慎倏忽笑了,帶著兩分放鬆與自得,轉頭點向霖圖中,方才他手指所點的方向。
“舅兄熟讀兵書,該知道,那時,漢朝那位少年將軍是如何一舉打到焉支山的。”
謝瓚驚怔,“你是想……”
齊慎笑了,志得意滿,躊躇滿志的那一種,“沒錯。”
這一夜,無風無月,安靜起伏的山脈在夜色中投下暗沉的寂影,將那一片綿延的帳篷無聲的籠罩。
白日的喧囂早已消散,人們在夜色中悄悄安歇,就連圈兒裡的牛羊也都安靜地蜷著身子,擠挨著在越來越冷的夜風中取暖。
誰也沒有發現,在山坳的暗影之中,悄悄伏著一支黑壓壓的大軍。
齊慎平日裡治軍有方在此時便是顯出極大的成效來,日復一日枯燥的操練,讓有些東西已經銘刻成了骨子裡的自然。
這個時候,一萬饒一支隊伍,包括他們的坐騎,竟是沒有半點兒的聲音,伏在那兒,便好似只是一朵雲投下的一道影。
齊慎帶著謝瓚和譚嶺幾個弓弩好手爬上了坡頂,低頭望著腳下的霍爾部聚居之地。
那一大片的帳篷,怕是有上千個,錯落有致地在那一大片空地上綿延著。
因已是深夜,霍爾部的韃靼人大都已經進入了夢鄉,只有星星點點的火光在營地間閃爍。
暈黃的光線中,隱約可見有八隊人馬在巡視,東南西北各二,每一刻鐘,便會碰頭。
齊慎皺眉看了片刻,抬手指著離得最遠的北邊兒了樓,朝著譚嶺一勾手道,“這個距離,六石弩能夠到嗎?”
譚嶺眯眼看了片刻,點零頭,“可以。只是,軍中能控六石弩的可是不多。”
“近處的,用普通的弩箭亦可。不過,我要的是全部射中,同時。”
譚嶺默了默,數了數巡視和四角了樓的人數,“我去將人找齊,再等將軍號令。”
譚嶺罷,便是扭身下了山坡。
齊慎這才又對謝瓚道,“明火為號,一舉而攻,務必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霍爾部。”
“得令。”謝瓚拱手應了一聲,轉身而去時,與領著弓弩好手上坡來的譚嶺錯身而過。
齊慎瞄了瞄譚嶺身邊一字排開的人影,略略一數之後,卻是皺了眉,一人一個的話,這還差著三個人呢。
不等齊慎發話,譚嶺已是明白了他的顧慮,忙道,“將軍要的是萬無一失,這箭術自是要上上乘,咱們軍中箭無虛發的好手都在這兒了。人數是差著,不過,我和老鐵,還迎…呃……這個七……都可三箭齊發,算一算,也是夠了。”
齊慎自然信譚嶺,他夠了,那便是夠了。
不過,能三箭齊發的,可都是難能可貴的人才,就是他麾下十來萬人,他知道的,也不過寥寥數人,這個什麼七……怎的之前從未聽過?
齊慎不經意的目光往那一字排開的強弩手末尾掃去。
那看上去身形有些瘦弱,應還只是個少年郎,就是那身軍服甲冑都有些不合身般,顯得有些空蕩蕩。
在他目光望過去時,少年將頭埋得低低的,也不知是畏懼還是怎麼的。
齊慎有些狐疑地抿起唇來,正待舉步過去。
齊永卻已帶著兩個士兵抬了兩桶火油上來,將布條浸了油,裹在了火把之上。
譚嶺連忙咳咳兩聲道,“將軍,您看……”
這是要讓他下令的意思了。
如今,三軍齊備,就只等他一聲令下了。
戰機,可是稍縱即逝的。
齊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