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已是做好了死的體悟了。”謝鸞因杏眼一片沉冷,還是沒有望向蕊香,只是將手中那杯茶端起,放到鼻端,輕輕嗅著茶香,端的是安閒自在,便如同那站在陷阱邊緣,逗弄著深陷陷阱,垂死掙扎的獵物一般,也端得可恨。
蕊香此時卻當真生出了兩分視死如歸之感來,聞言,便是嗤笑了一聲,“七姑娘的『性』子自來睚眥必報,從前,對一個說過你謝家壞話的閔靜柔,你尚且不放過,親自動手也要教訓她,再看看如今,寧王和太上皇的下場,蕊香是半點兒不敢小看了七姑娘。蕊香曾害過你,自然不敢奢求此番過後,還能活命。”
“對不住我的人,難道我還得大度得對他們以德報怨?那就不是大度,或是善良了,根本就是蠢,蠢到了家。”謝鸞因輕哼一聲,半點兒沒覺得她睚眥必報怎麼了,她不過忠於自己的內心罷了。
“你說,你害過我,看來,之前,蓮瀧從你那兒問到的都是真的了?”
蕊香卻垂下頭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
謝鸞因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我今天找你來,可不是隻為了證實你話中真假的,而是有些事,我還得問問你。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說,反正,不管你說與不說,到頭來,都不過一死,三緘其口至少還能讓我不痛快。不過……你倒是死了,一了百了,可你卻還有丈夫、兒子呢。”
語調輕飄的一句話,卻是讓蕊香的臉『色』瞬時便是變了,驟然驚顫望向謝鸞因,咬牙道,“你想威脅我?用一個稚嫩無辜的孩子?”
謝鸞因嗤笑一聲,“不是你說的嗎?我睚眥必報?既是如此,不擇手段又如何?再說,你的兒子,又如何能算作無辜?”
明知這或許只是謝七詐她的計,以她從前的驕傲,還不至於會對一個孩子動手。可是……蕊香卻不敢賭,萬一呢?她賭不起那個萬一。
在蕊香沉『吟』時,謝鸞因笑眯眯道,“你的婆家和丈夫你未必在意,可你兒子,總是你的骨血,你難道當真全不在意?”
“你真惡毒!”蕊香咬牙,“不過也是,你沒有孩子,自然懂不得為孃的心。”
這話,便是誅心之言了。
謝鸞因的目光陡然銳利成了刀,“看來,這些年,你非但沒有半點兒長進,還越活越回去了,逞口舌之能,只會激怒我,如今的你,當真還有什麼籌碼,或是靠山,與我鬥上一鬥麼?”
蕊香面『色』幾變,牙幾乎咬碎了,到最後,卻是雙肩垮下,滿臉的灰敗。
謝鸞因半點兒不著急,嗅過茶香之後,輕啜了一口杯中香茗,在口中品了品。
而蕊香,沉默片刻,終究是木著嗓音道,“七姑娘……哦!不!齊夫人想問什麼,儘管開口,奴婢……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願夫人如願後,也能信守承諾,莫要動我家人一分一毫。”
“你放心。”謝鸞因滿意地彎唇而笑,“你也算了解我的,便該知道的,我除了睚眥必報,一旦答應的事,也絕不會反悔。”
等到謝鸞因再從廂房內出來時,天『色』已是擦黑了,沉聲吩咐坤一他們照看好蕊香,莫要讓她這麼容易就死了,然後,這才扭頭從臺階上緩步而下。
流螢連忙一邊趕步上前,一邊抖落開手裡拎著的披風,誰知,才到半路,那披風便是被人奪了去,但到底是輕柔,但卻堅決地披上了謝鸞因的肩頭,將她密密實實罩了起來。
熟悉的氣息縈入鼻端,謝鸞因愣了愣,轉過頭去,果然撞進了一雙猶如子夜星海一般的眸中。
她眼底的薄冷瞬間如湯沃雪一般消失得無蹤無際,眨眼,便從寒冷的嚴冬,走到了春光爛漫時。
“你回來了?”話出口的剎那,她人已捱了過去,手,更是自發地便是挽住了他的胳膊,抬起頭,愛嬌地看著他,滿眼滿臉的,都是笑。
“嗯。”齊慎一邊輕應著,一邊握住她的肩頭,“別『亂』動。”修長的手指略顯笨拙地與她披風下的繩帶作戰,好半晌,才總算繫好了結。
悄悄鬆了一口氣,卻不經意對上謝鸞因笑彎的眼,他咳咳了兩聲,故作若無其事,只耳根,卻不由得一燙。
手往下挪,順勢將她的手握住,卻是皺了皺眉,“手有些涼,你是不是穿得太過單薄了些?”
“有你在,你給我捂暖和了不就成了麼?”她笑眯眯偎過去,轉而將另外一隻手也伸了過去,覆在他手背之上。
齊慎眼中掠過一絲笑意,與她十指交纏,將她牢牢牽握,兩人一邊踏著暮『色』往正院而去,一邊低聲閒話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