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碼頭之上,泊著不少南來北往的船隻。
當中的一艘,便是齊慎他們要南下坐的官船。
馬車一停穩,彭威便張羅著讓人將行李箱籠一一搬上船歸置。
謝鸞因被扶下馬車時,四下逡巡,找見齊慎時,也一併瞧見了他身邊的人,眉心,便是不由一蹙。
心裡略有些膈應,但到底,略一沉吟,還是邁步走了過去。
“英公公。”到得近前,輕輕屈膝,禮數周到,嘴角半彎,恰到好處。
正與齊慎說話的英公公聞聲轉過頭來,忙道,“夫人可安好?咱家今日奉聖命特來為齊大人和夫人送行。”
只是送行嗎?謝鸞因臉上的笑,登時熱切了兩分,“多謝陛下掛記,有勞英公公。”
應付完英公公,好在沒有再出什麼么蛾子,等到上了船,腳下一動,船開動,慢慢駛離岸邊時,謝鸞因這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這才有了閒情逸致打量身處的艙房。
謝鸞因從前曾聽說過官船最是破舊之說,因為是公家的東西,不愛惜,也是常事。好歹能夠行船,也就是了。
如今看來,倒也算是實話。
她坐過的船倒也不多。
也就唯二的兩艘。
這艘官船,自然是比不得她從前坐過的葉大公子的私船,但要知道,那時,她住的,可只是一般隨從的艙房。
可今日,這艘官船乃是專為齊慎派出的,她身上也是有二品的誥命,這間艙房自然便是最好的了。
可是看上去,卻與葉大公子家的普通艙房沒什麼區別,其他地方,就可以想見了。
謝鸞因倒也不是嫌棄這艙房簡陋,她也不是那吃不得苦的人,再怎麼不方便,至多也就兩個月時間罷了,怎麼都能將就的。
她唯一擔心的是,這艙房簡陋成了這樣,也不知道安全效能怎麼樣?
李媽媽也在打量著艙房,越看,眉心便是攢得越緊,見謝鸞因皺起眉來,便是會錯了意,忙道,“夫人放心,老奴這就帶著人重新佈置一番,總要比眼下能看得過去一些。”
謝鸞因本想說不用,可是看李媽媽已是張羅了開來,話到了嘴邊,到底沒有說出口來。
這時,齊慎也踱了進來。
他早先上船後,交代了一聲,便去忙了,她還以為他要好一會兒才會回來呢。
“這兒亂著,要不,我陪你到甲板上去轉轉,等到回來時,也該收拾好了。”齊慎打量了一下艙中忙碌的眾人,便是提議道。
謝鸞因自然沒有異議,將手遞了過去,由他牽著出了艙房。
出了艙門,迎面便是一陣冷凜的風。
齊慎皺了皺眉,回頭替她攏了攏披風,“本已回暖了,誰知又是倒春寒,這兩日,這風都帶著寒意。”
“放心吧!我穿的厚實著呢,冷不著的。”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身體狀況,謝鸞因半點兒不敢馬虎,始終注重將息身子,即便前幾日天暖和起來,她也沒有忙著換下厚實的冬裝,想著春捂秋凍的老話沒有錯,這不,才暖了兩日,又冷了,若是她早早換上了春裝,只怕,就該凍著了。
齊慎握住她的手,果真溫溫熱熱的,這才放下了心,舒展開眉宇,拉著她往甲板上走去。
甲板之上比之艙房,要寬闊許多。
即便彭威正帶著人歸置那些箱籠,來來往往,也不覺逼仄。
齊慎拉著她,一路走到了船邊視線開闊之處,舉目四望。
船離岸不久,寬闊的運河河面之上,南來北往的船隻甚多,很是熱鬧。要說風景,倒是看不了許多,但看看兩岸往後退去的民居,倒也不錯。
謝鸞因本也看得很有兩分趣味,誰知,目光不經意往下一瞥,瞧見那被船隻破開,蕩起層層浪花的水面時,臉色,卻是微微一白。
齊慎頭先發現掌心裡原本溫溫熱熱的手掌不知為何,竟是沁出了一手的冷汗,側首往她一看時,才見她面色慘白如紙,一看,便是不舒服,忙道,“這是怎麼了?”方才不還好好的麼?
謝鸞因搖了搖頭,難得的虛弱。這時,腳下的船板輕輕一個晃動,她身子一歪,齊慎連忙將她扶穩在懷裡,可她卻覺得天上地下,都一瞬間旋轉起來。
齊慎見她臉色更是難看,連忙將她打橫抱起,一邊疾步往艙房而去,一邊急聲喊道,“去請高大夫來一趟。”
瞧見才出去一會兒的謝鸞因被齊慎這般抱回來,李媽媽唬了一跳,和幾個丫鬟七手八腳將謝鸞因扶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