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方繭綢的絲帕是徹底毀了,若非看在你家婆婆與我們錦繡坊打了這麼多年交道,從來沒有出過紕漏的份兒上,我就不會只讓你們賠一半的錢了,往後的生意,更是想也別想。”那秦管事輕輕哼了一聲道。
見那秦管事半點兒情分也不講,早先那婦人臉上的諂媚之色也慢慢變了,“秦管事,你說話要憑良心,不過是一方絲帕罷了,還只是讓我們賠一半的錢,哪裡就值得二兩銀子?秦管事這分明是欺辱我沒有見過世面麼?”
秦管事嗤哼一聲,面上的不屑根本懶得遮掩,“李強媳婦兒,不是我說話不中聽,你說,你家婆婆從前也是大戶人家出身,你這個做兒媳婦兒的,就算及不上她一半,也不至於這般……沒有見識。”
沒有料到秦管事竟是這般不留情面,李強媳婦兒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難看至極。
不遠處的謝鸞因亦是聽得杏眼微閃,李強?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自己那個奶兄應該也就叫這個名字吧?不過……這名字太大眾化了,不知會不會是巧合?否則……瞄了一眼那李強媳婦兒,這樣的婦人,會是李媽媽的兒媳婦?什麼眼光?
只是,蓮瀧帶她來的這兒,想必李媽媽家就住在附近,聽那秦管事說,李強媳婦兒的婆婆是個大戶人家出身,見識不凡……真有那麼巧?
“好了!我也懶得與你多說,總之,後日交貨前,將那二兩銀子補齊,那麼一切好說,否則……東家那裡,我也沒法給你們兜著。”那秦管事說罷,扭頭便走。
轉過頭來,見得路邊的謝鸞因一行人,略略一怔,卻是收斂了臉上的嘲弄與不屑之色,衝著謝鸞因的方向屈膝福了福身。
這秦管事既然是錦繡坊的,自然是見慣了富貴,一看謝鸞因他們的打扮氣度,雖然與這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但卻顯然非富即貴,她自然不能交惡。
謝鸞因回以一笑,也算得打過了招呼。
等那秦管事走了,外轉過頭去,與那李強媳婦兒打了個照面,她卻顯然沒有秦管事那份涵養。
目光火辣辣望著她們的方向,卻是掃著她們身上的穿著和首飾,眼裡盡是豔羨的光,對上謝鸞因的目光時,驀地瑟縮,卻又不肯承認自己低人一等般,臉色變著,轉頭衝著另外一邊低啐了一口,扭著腰肢,轉身進了她身後那扇洞穿的柴門。
謝鸞因皺了皺眉,望了一眼那因用力過猛而扇動著,好似隨時能夠散架的柴門,餘光瞥向蓮瀧,“走吧!”
誰知蓮瀧,卻是一臉艱澀的笑,望了望那還在微微扇動的柴門。
謝鸞因眉心攢得更緊,狐疑地轉過頭,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不敢置信地抬手指了指,卻只得了蓮瀧一記苦笑。
“我之前也只是聽說過,未曾見過,沒想到……李媽媽這兒媳婦兒,還真是……一言難盡……”
到此時,謝鸞因的臉色,才叫做一言難盡。
好在,她在走進這條衚衕是,心裡便已然有了準備,如今,左不過只是更糟罷了。
很快,平復了心緒,她給蓮瀧使了個眼色。
後者立刻會意地上前,正要喊門,誰知,一陣叫罵之聲,便從門內傳了出來。
蓮瀧一愣,轉過頭去,果見謝鸞因一張臉已是拉沉了下來。
柴門無鎖,也不必費心去開,直接推開,長驅直入,門中無惡狗,家中無長物,賊都不會惦記,無需惡狗看門,何況,看那家徒四壁的境況,只怕連養活人尚且成問題,遑論騰出口糧來養狗了。
進得門內,四處一望,竟比她逃亡時,與謝琛棲身的那一方小院兒,還要不堪。
謝鸞因有些不敢想象,這些年,李媽媽竟就是這樣的地方生活?也不知……到底過得是什麼日子。
剛想到這兒,又是一陣不堪入耳的叫罵聲從那矮陋的房內傳了出來。
因為離得近,聽得是越發清楚,謝鸞因眉心緊攢,一雙杏眼中,漸漸染上了戾氣。
“你說你,是不是晦氣?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送來繭綢帕子的時候你就病了?你明知我沒有伺候過那麼精貴的東西,你是瞎了還是啞了,就不知道吱一聲?還是,你根本就是故意的?跟那個秦管事串通一氣,來騙我的錢?想想也是,什麼樣的帕子,又不是金子做的,能值四兩銀子?騙鬼去吧!總之,老孃是不會上當的,要賠,你這個老不死的,去賠去。”
“我也沒讓你碰我的東西……咳咳……那繭綢是精貴,四兩銀子……怕是不只,那秦管事只讓賠二兩,已算得厚道了……咳咳……”隨後傳來的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