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安定與隸州兩衛所在隸州以南,涼州以西夾攻韃靼大軍,讓赫里爾泰吃了此回南下的頭一個敗仗之後,大周軍隊與韃靼大軍又先後打了大大十來場戰役。
也不知大周軍隊中何時出了一支與韃靼鐵騎媲美的騎兵,快速、敏捷,恍若一支利箭,將韃靼大軍打得陣腳大亂。
打了大大十幾場,韃靼大軍贏的,不過寥寥。
赫里爾泰大怒,一時又別無他法,便乾脆退回了隸州城內,據城不出。
而大周軍隊則採合圍之勢,將隸州城南與城東,圍了個水洩不通。
夜色之中,放眼望去,一大片好似望不到邊的營帳,還有,那在夜風之中,獵獵飛舞的絳色軍旗上,那個鐵畫銀鉤的“齊”字,讓只要瞧見過這面旗幟的韃靼人,都會不由生出兩分膽寒之心,比從前瞧見那面“謝”字軍旗之時,更甚。
夜已深,可帥帳之中,仍是燈火通明。
謝瓚從帳外大踏步而來,靴子響動重而沉。進得帳內,抬眼便見齊慎一身甲冑未除,手裡端著燭盞,站在大帳正中懸掛的那張地形圖前,正看得聚精會神,好似根本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一般。
謝瓚皺了皺眉,粗聲粗氣道,“受了傷便該好生歇著,沒準兒明日還要再戰,你可是一軍統帥,若是精神頭不足,如何鼓舞士氣?”
謝瓚的靴子聲重而沉,齊慎自然不可能沒有聽見,不過是在思慮之中,因而未曾回頭了。如今,聽得謝瓚這一聲,他扭過頭來,卻是低低一笑道,“你不也還沒歇著?你可是我的先鋒軍,你這把利刃若是鈍了,可不成。”
目光落在謝瓚臉上時,卻是微微一黯,“若是阿鸞瞧見你這副模樣,怕是要生我氣了。”
若是謝鸞因此時在這裡,只怕瞧見謝瓚也要大吃一驚。他一臉的絡腮鬍子不,右頰上還有一道新劃拉開的血口子,從鬢角直劃到了嘴角,皮肉還在外翻著,猙獰可怖,那自然不是薛采蘩的功勞,而正是今日,與韃子一戰中,掛的彩。
看那樣子,那張臉,怕是毀了,可他卻半點兒未曾介意。
聽齊慎這麼一,他甚至一揮手道,“男子漢大丈夫的,何必在意皮相?倒是你,傷勢如何?沒有大礙吧?”方才在陣中,若非齊慎捨身相護,只怕他今日就不是破相那般簡單了。而齊慎,卻也被一個韃子的彎刀砍在了肩背之上,刀刃深深嵌進了甲冑之中,流了不少的血,想是擅不輕。
若是因此,齊慎有個好歹,謝瓚才真是過意不去。
只是有些話,無需得太白。
如今,齊慎可不只是他的妹夫,還是他的袍澤兄弟。沒有入過伍,參過軍,打過仗的人,是永遠不會明白他們那種沒有血緣,卻親如兄弟,甚至賽過兄弟的信任與情感的。
齊慎輕輕搖頭,“皮外傷而已,沒有大礙。”
他們這些行伍出身的人,最是瞭解彼此,謝瓚知道齊慎這是不願多談的意思,當下,便是爽快地不再追問,反倒是轉了話題,“赫里爾泰在隸州城內龜縮不出,今日,卻是派了股人馬出城,作突圍之勢,可是有些坐不住了?”
齊慎下令,將隸州城南與城東圍了個水洩不通,可西邊和北方,卻是赫里爾泰的地盤兒。赫里爾泰若是聰明,當然可以逃之夭夭,遠遠回他的大漠去。可偏偏,赫里爾泰有野心,他大舉南侵,如何捨得空手而歸?何況,如今與他對峙的將領,是和他有著不共戴之仇的齊慎?
要讓他不戰而逃,怕是絕無可能。否則,也不會連著圍了十來日,也只是打了幾場仗,還在僵持之中了。
齊慎倒也不急,只是圍著,過個兩日,又派人城下挑釁一番,規模地攻一下城防,並未大舉攻城。
謝瓚大概猜出了齊慎的心思,怕是想等著赫里爾泰先坐不住了,露出破綻,好一擊而破。今日,既然赫里爾泰已有突圍的意思,不定,他們等的機會,很快就要來了。
齊慎卻是搖了搖頭,面上笑容亦是消失,沉凝一片,“未必如此。赫里爾泰此人不只野心勃勃,城府更是頗深,他不會這般沉不住氣。何況……他此回南下,只怕還與京城掛著關隘,斷不會輕舉妄動。”
事實上,齊慎懷疑,將他的大軍牽制在此處,就是赫里爾泰與寧王密謀的條件之一。
寧王的事,齊慎並未瞞著謝瓚,因而,他一聽,眉心更是緊皺,但神色間,卻多了兩分恍然。
“所以,我們還得按兵不動?”
齊慎卻是輕輕搖了搖頭,“我卻是等不得了。”
“那你打算做什麼?強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