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別府一樣,韓府的書房,也是禁地,一般人不得接近。
韓府的主人,素日裡最常待的,就是書房。
除了外出到軍營當值,他大多時候,回到府中,便是在書房。
從以前,到現在,一直如此,即便是先夫人尚在,或是新夫人進門,都沒有半分的差別。
韓明雖是個武將,卻喜歡畫畫,在書房的時候,不管有事無事,他總喜歡畫上兩筆,就像那些酒鬼一般,好似也有了癮。
鐵管家來時,韓明仍然正在案上揮毫灑墨,鐵管家已是見慣不怪,徑自走到書案前,拱手道,“大人。”
韓明頭也未抬,好似閒話家常一般問道,“怎麼樣了?”
“回大人,齊大人自前日回了府後,便一直未曾出來過。只是,卻到底有些坐不住了,咱們在齊府的容出來的訊息,他昨日到今日,已是摔壞了不少的物件兒,昨夜,正院上房中起了爭執聲,齊夫人氣得哭著從屋裡跑出來,還是她身邊伺候的丫鬟勸誡了半晌,她這才回屋去的。想必,是齊大人遷怒於她,起了口角。”
韓明不以為意笑道,“他苦心安排了這麼久,如今,卻被平白捆了手腳,他坐不住才是正常,若換了是旁人,只怕動靜更大呢。”
“大人,就算此時齊大人再怎麼惱怒,也不過只是暫時的。只怕命他率兵馳援的旨意很快就會下來了。”明眼人都知道,齊慎帶兵打仗很有一套,他麾下的陝西都指揮使司各個衛所就算是之前沒有上過戰場的,也是操練最勤的,算得整個西北戰力最強的軍隊。加上他之前屢立戰功,陛下對他很是信重,這回抗擊韃靼大軍,他只怕都是不二人選。
韓明低笑了一聲,抬手,將手中的墨筆扔進筆洗之中,“能讓他難受一時,那也是好事啊!何況......”韓明嘴角的笑弧拉大,帶著兩分不懷好意的味道,“就算旨意下來,這軍功也不若從前那般好拿了。”
“大人這兩年來,被齊慎壓得太厲害了,全無出頭之日。如今,總算是等來了機會。”鐵管家忙奉承道。
韓明眼神炯亮,臉上的笑容卻收斂了些,“不急,慢慢等著就是。”
“夫人,洗把臉吧!”這兩日,因著大人和夫人“賭氣”,屋裡伺候的,便只有蓮瀧和流螢二人,蓮瀧親自端了熱水來,絞了帕子遞給謝鸞因。
謝鸞因眨了眨有些乾澀的眼睛,接過帕子,用那水汽捂了捂雙眼,這才覺得稍稍舒服了些。
昨夜,又沒怎麼睡好。
從前夜,齊慎悄悄走了之後,她既懸著心,還要演戲,製造他還在的假象,很有些心力交瘁,就是到了夜裡,明明很累,卻總是輾轉反側,就算是睡著了,也是睡不安穩。
昨夜裡,她便覺得自己一直在大霧裡走啊走的,好似沒個盡頭一般,方才,蓮瀧來叫她起身時,她又恍惚聽得齊慎的聲音,問著她,他離開那日在她耳邊問的那個問題,“阿鸞,你可還記得,我們頭一回見面的情形?”
謝鸞因便覺得有些奇怪,他怎麼老是問她這個問題?頭一回,她不是已經回答過他了麼?他們頭一回見面,就是在京城豐味居門口,他和謝琨起了爭執,謝琨的做派讓她氣得不行,直接讓林伯把他給當眾綁了回去麼?事實上,那次,只有她在馬車上瞧見了他,他卻未必見到了她。難道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對於頭一回見面的認知有些不同?他才會一再問她這個問題?
不過,這個問題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她如今嫁給他了,那些當初在她看來,不過船過無痕之事,何必一再糾結?
雖是這麼,她心裡卻終究好似打了一個結般,一直未能舒展。罷了,不去想了。謝鸞因搖了搖頭,轉移了話題,“外邊兒的情形如何了?”
“大人今早傳信來,他已是連夜趕到了岷州,請夫人放心。京城那邊也有傳信來,讓大人帶兵抗敵的旨意已是出了阜成門,一路快馬加鞭,也就是十來日的工夫,怎麼都該到西安了。”蓮瀧一邊回話,一邊輕巧利落地幫她梳妝。
也就是,作戲,也就十來日的工夫了。謝鸞因悄悄鬆了一口氣。
“不過,有一件事,秦三爺特意來了信提醒,是,朝中對咱們大人領兵有些其他的聲音,雖然最後陛下力排眾議,下了旨意,可朝廷中,卻還在爭論。拿咱們大人去年讓韃子攻破漠南防線來事,便有人提議,要從朝中派個人來督戰,免得咱們大人再出戰不力,這回,韃子已是進了關,若是大人再出了什麼紕漏,讓韃子長驅直入,危及京都,那便是不得了了。”
謝鸞因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