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吧!你說的話,本宮會仔細考慮。”德妃神色淡淡,終於開口,卻是這樣不置可否的一句,但好歹,卻是恢復了平日的冷靜雍容。
李雍也沒有指望德妃能夠被他三言兩語就說服,只是,他母妃也不是普通人,等到她想明白時,想必也絕不會怯於決定。
是以,李雍並未做糾纏,道一聲“是”,又見德妃神色怔忪,顯然也不是閒話家常的好時機,略一思忖後,道一聲,“那兒臣便先告辭了。”
德妃無聲點了點頭,一手撐著頭,很是頭疼的樣子,看也未曾看李雍一眼。
李雍倒也沒有多說什麼,恭恭敬敬行了禮,從內殿退了出來。
“六弟。”誰知,剛出殿門便聽得一聲笑盈盈的呼喚。
李雍回過頭,剛好撞見不知何時來了的寧平公主,他黑眸閃了兩閃,卻是上前,恭敬又不失親熱地喊道,“皇姐。”
“我今日進宮來給父皇和母妃請安,還想著能不能碰到六弟呢!六弟如今剛剛進六部觀政,倒很是忙碌,我也不便打擾六弟,總想著,等你空些了,咱們姐弟還是得好好聚聚的。”寧平公主帶著笑,語調很是親切。
李雍便也軟下嗓音道,“是我疏忽了,再忙也該去公主府拜訪皇姐才是。等到秋狩之後,我手裡的雜務便該理順了,屆時,便到府上叨擾,皇姐與駙馬可別嫌我煩才好。”
“六弟哪裡的話,你我姐弟,自幼一處長大,自該好好親近才是。”寧平公主抬起頭來,瞧見李雍的目光落在她身後宮女手中所捧的托盤之上,不由笑道,“這是我給母妃備的蘇點。我起先嫁去江南,覺得處處不習慣,多賴母妃給我備的幾個做得地道宮廷菜的御廚,這才解了我的思鄉之苦。如今,卻是該我回報母妃了。這些年在江南,別的不說,這蘇杭的點心卻是要比京城的做得精緻可口,這回回京也帶了兩個江南的廚子,做了幾樣拿手的點心送進宮來孝敬父皇母后,他們吃不吃得慣不知道,但嚐嚐鮮總是可以的。只是,我記得六弟不愛吃甜的,若是你早日成了家,我這做皇姐的,也不必如此疏失,會忘了給你府上的王妃備上一份兒了。”
寧平公主話中不無打趣,但卻是實打實的親近,倒果真將這些年不見的隔閡抹去了不少。
本來,寧平公主出嫁時,李雍還年幼,對這位養在他母妃身邊的皇姐印象也不怎麼深,何況……
提起了婚事,李雍卻像是一個尋常少年一般微微紅了臉,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道,“母妃就在內殿,皇姐快些進去吧!父皇交了我差事,我便失陪了。”說著,朝著寧平公主匆匆一拱手,竟是腳底抹油一般溜了。
“這個六弟,還害羞上了啊!如今看著,倒是與幼時還是相似。”寧平公主被他突然的舉動弄得一愣,繼而卻是低低笑了起來,只是,望著李雍遠去的背影,她的笑,終究是慢慢隱逸在唇畔,凝為眼底一抹深沉難辨的晦澀。
因為做下了決定,肖夫人雖然沒有明言會支援她,但給她張羅婚事的舉動到底是緩下了,謝璇不由放心了許多。這心情一鬆快,便覺得日子過得飛快,一轉眼,便到了八月十三,眼看著,就是中秋了。
這一日,文恩侯府的節禮送到了,謝璇那時有“功課”要做,便一直待在暗室之中,謝家七姑娘倒也出來見客了,卻不是真正的“她”。
這還是那個“謝璇”頭一回出來見客,還一來便對上了文恩侯夫人王氏身邊,對謝璇很是熟悉的陳嬤嬤,謝璇後來知道時,很是捏了一把冷汗。但不管怎麼擔心,陳嬤嬤那一關居然是順順當當地過了,謝璇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對她孃的大膽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只是,心底到底是對她娘準備的這個“影子”有了一個深切的認知,她娘預備著這樣一個人,到底,是在防備著什麼?
今日的“功課”有些累人,雖然沒有留下痕跡,但也是渾身肌肉痠痛。回到了娉婷院,謝璇便是窩在臨窗大炕閉著眼上想著心事,不肯動彈了。
期間,隱約聽到有人來,李嬤嬤都沒有來打攪她,想必不是什麼要緊。
謝璇眯著眼,胡思亂想了一會兒,還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到睡醒時,屋內的光線已經昏沉,隱約聽見屋外竹溪壓低了嗓音在和誰說話。
雖然已經近乎低語了,但字字句句,入到謝璇的耳裡,卻是清晰不已。
“要我說,文恩侯世子與咱們姑娘從小一起長大的,雖然人是痞賴了一點兒,但家世在那兒擺著,日後要做個富貴閒人是妥妥的,待咱們姑娘也是從來都好,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