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她竟已來了大周快要九年了。九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已是謝璇這個人不滿十五歲的生命中的大半,九年,足以改變很多東西。
近來,她越來越少憶起前世的一切。有的,只是對現有家人的掛懷,對目前狀況的憂心,她越來越像是定國公府的七姑娘謝璇應該是的樣子,而前世,那些她從前記憶猶新,甚至萬分懷念的一切,卻一點點的模糊和不真實起來,偶爾憶起,她都覺得有些恍惚,好似那才是她一個光怪陸離的夢,而已。
“叩叩叩……”突然間,輕悄的敲門聲響起,將謝璇飄遠的思緒拉扯了回來,同時,卻是讓謝璇一個激靈,方才,她竟想得這般入神,半點兒沒有察覺到有人來了,這在關鍵的時候,可是致命的。
直到門吱呀一聲輕啟,外間傳來蓮瀧的聲音,“林嬤嬤,這麼晚了,有事嗎?”
謝璇緊繃的心絃這才鬆懈下來,原來是林嬤嬤,這就難怪了。
“姑娘睡下了嗎?”林嬤嬤的聲音亦是隨之響起。
謝璇杏眼微閃,便是清了清喉嚨道,“嬤嬤進來說話吧,我還醒著呢。”
外間靜了靜,緊接著,一陣窸窣聲起,卻是林嬤嬤輕輕撩開簾子進來了,“姑娘。”屈膝福了福,林嬤嬤便是直接道明瞭來意道,“夫人有些積了食,是以睡不著,便讓老奴來看看,姑娘可歇著了。若是姑娘還醒著,便命老奴請了姑娘過去說話。”
謝璇目下閃了閃,已是笑著從炕上下來了,“蓮瀧,幫我拿衣裳來。”
因著已是夜深,謝璇不過裹了件外裳,又披了件披風,隨意挽了個纂兒,卻是連蓮瀧也沒有帶,便與林嬤嬤一道出了她暫居的禪房,往肖夫人的居處而去。
等到了肖夫人的禪房,果然肖夫人還醒著,身上的衣裳釵環都還和白日時一樣,謝璇杏眼便又是一閃,果真與她猜測的一樣。
因而,當林伯在她進來之後,就反手關上了房門,甚至是瞧見一個陌生的人影從門後的陰影中跨了出來,站在面前,朝著她與肖夫人拱手行禮時,她亦是半點兒沒覺得詫異。
她就說嘛,她娘不是那種一出了事就只知道求神拜佛的無知婦人,她來大相國寺,而且還要特意住上一夜,一定有她的目的。只是,不管是什麼,既然隔壁住著寧平公主和曹芊芊,她們還得多多小心才是。
“阿鸞!快來見過,這是你林伯和林嬤嬤的獨子,林越。自幼便被送往山中學藝,說起來,你算是林伯和林嬤嬤的弟子,倒也可以喚他一聲師兄。”謝璇神思電轉間,肖夫人已經和顏悅色讓那人免了禮,而後,笑著對謝璇道。
謝璇還在驚訝著林伯與林嬤嬤居然還有一個兒子,之前怎麼半點兒未曾聽說過,就被肖夫人一句師兄給震住,抬眼往面前拱手垂頭的黑影看了過去。
不想,一抬眼,倒是撞進了另一雙亦是剛剛抬起的眼睛,謝璇一看,便是不由得一驚,嗬!還珠格格?
那麼大,而且明亮的眼睛,可不就是印象裡只有小燕子才有的麼?
不過……這麼一雙眼怎麼卻長在了一個大男人身上?
林伯和林嬤嬤的兒子看上去比謝珩年歲要輕些,但也是二十出頭的年紀了,個子高高,而且壯實,乍一看去,面貌沒什麼出奇,除了一雙眼睛,特別的大,炯炯有神之外。
謝璇想了想,這才發覺他那雙眼睛應該是長得像林嬤嬤,只是林嬤嬤大多數時候都是低眉垂眼的,讓人忽略了她也有一雙大眼睛,何況,這眼睛長在女人身上,遠沒有長在男人身上來得打眼。
“你這孩子,做什麼一直這樣看著你師兄?”謝璇一時想入了神,竟是半點兒沒有察覺到自己一直緊盯著人家看了,但其他人可沒有眼瞎,人家“林師兄”被看得渾身的不自在,而肖夫人卻是覺得丟臉至極,連忙咳嗽了兩聲道。按理平日裡謝璇的規矩大面兒上是從不錯的,怎麼今日竟會全沒了禮儀,看一個陌生男子看走了神?若不是林越長的實在是非常一般,肖夫人都要忍不住想歪了。
謝璇被肖夫人這麼一喊,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確實有些不合時宜,連忙收回視線,朝著那高壯的林師兄林越輕一屈膝道,“師兄。”
她喊的倒是乾脆,本來,她也算是林伯和林嬤嬤的弟子,只是沒有辦法宣諸於外,喊林越一聲“師兄”也是理所應當。而且,謝璇知道,肖夫人今日特意要來大相國寺燒香祈福,又半夜不睡,將她叫來這裡,便是要引見這位林越給她認識,想必,這位林師兄如他父母一般,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只是,暫且還不能曝光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