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非要我親口說了,你才會安心?”齊慎的嗓音又比方才低了一度。
華陶然不是不怕,只是,突然有些好奇起這位齊大人到底為了謝鸞因能夠做到什麼地步,當下,惡從膽邊生,便也不怕了,揚起頭道,“自然。齊大人總要讓小女子看到你的誠意才是。”
齊慎倒很是乾脆,“好!那我便親口承諾你。只要你將你背後之人告訴我,那我,必然保你周全,親自安排,送你離開西安,重新開始。但是……你也要清楚,我承諾給你的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不管你心裡有多恨謝鸞因,從今日起,你都不能再對她動半點兒的壞心思。否則……你知道我的手段,能放你走,我便也能再抓你回來,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也無用。而且,我至少有一百種辦法可以讓你生不如死。”
齊慎的音量還是沒有提高半分,說到後來,甚至刻意放低了語速,確保華陶然將他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楚分明。
華陶然的笑容登時有些不好看,強自鎮定地笑道,“那是自然。她背後站著齊大人,我哪裡敢啊!定然是躲得遠遠的,永不再出現在您與她面前。”
齊慎緊緊盯著華陶然的眼睛,直到確定那雙眼睛裡除了深深的懼意再無其他,齊慎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還知道怕那就好,就是要讓她怕,怕得再想起壞心思時便沒有那個勇氣。
淡然地點了點頭,“如此,自然是最好。那麼……華六姑娘是不是也該履行你的諾言了。”
華陶然目光閃了閃,答非所問道,“算算時間,葉大奶奶,我那位親愛的姐姐……時候怕是差不多到了吧?”
齊慎皺了皺眉,目光如冰似箭一般,往華陶然急射而去。
“齊大人別忙著生氣啊!我說這話,自然是有我的道理。齊大人只怕認定了我和我娘佈下這個局針對謝鸞因,就是為了葉家大奶奶的位置吧?或許,以齊大人的果敢,只怕早已警告過葉大公子了,即便葉大公子有什麼想頭,有齊大人把關,葉大奶奶這個名頭也再落不到謝鸞因頭上了。”
齊慎挑了挑眉,這個華陶然不愧為金氏的女兒,看上去,雖是個甜美可人的模樣,但心機卻也沒有單純到哪裡去。
“按理,齊大人該高枕無憂了。只是……齊大人特意在我一個小小女子身上花費了這麼多的心思,定是心明眼亮察覺到了背後的貓膩……”
“我可沒有太多的耐性,你若再說廢話……”齊慎伸手抓過一旁的尖刀,輕輕摩挲了一下,動作很是輕柔。
華陶然卻是看得神色一凜,忙道,“我的意思是,齊大人怕是將謝鸞因的禍端都歸在葉大公子頭上了,難道就不曾想過……自己也可能是她的禍端呢?”
齊慎神色一厲,目光似淬了毒的箭,冷冷逼視華陶然,一字一頓道,“你……是什麼意思?”
“砰”一聲響,房門被人驟然從外推開,用力之猛,門扇狠狠撞在了牆壁上,又彈了回去。
洞開的房門口,齊慎面沉如水,渾身上下裹挾的怒火,好似能夠吞噬一切的煞氣。
然而,屋內的中年文士卻是兀自沉靜地連眼皮子也沒有撩上一下,一派閒適地盤腿坐在窗邊,注視著面前矮几上的紅泥小火爐,上面煨著的水正好煮沸,咕嚕嚕,歡快地翻滾著泡泡……
“大人來得正好,待沸上兩沸,這茶便能喝了。”說話間,那中年文士已是取了竹製的茶則,戳了一則茶葉,放進了面前的滾水中……
齊慎卻是看得心頭一涼,“看來,先生早知我會來,才會煮了茶等著我。”
茶葉入沸水,轉眼,淡淡茶香就是瀰漫了出來,很是熟悉,他喜歡的大紅袍。
那中年文士抬起頭來,一身青衫在白煙騰嫋中顯得隱隱綽綽,連帶著面容也好似雲山霧罩,讓人看不真切了,可卻分明不是旁人,正是劉岐。
聽罷齊慎的話,他甚至彎起唇角笑了起來,“自然知道。從大人介入那位謝姑娘的案子時,我便知道,遲早有這麼一日。而今日堂審後,那華六姑娘進了監牢,便再無動靜,可大人手下的人,卻是幾進幾齣。一個時辰前,就是大人也親自進去了,我便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沒想到,時間掐算得剛剛好。”
劉岐微微笑著,一派的從容。說話間,茶已煮好,他用勺子舀了一勺,盛進面前的茶盞,輕輕往對面的空位一推。
“為什麼?”來之前,齊慎心底其實還存著一絲希冀,想著一切都是那華陶然的心計,他讓她與她母親的計劃功虧一簣,她自然會恨他,恨他,便會想讓他不好過,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