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鸞因這桌自然不必換,不過,那小廝還是低著頭,在桌前跪下了片刻,待得謝鸞因身後的那侍酒丫鬟朝著他輕輕搖頭後,他這才站起身,躬身退下,轉向另外一桌。
一縷淡淡的味道縈入鼻端,謝鸞因神色一震,轉而望向那小廝的背影。
目光在他的鞋上,一掃而過。
眼看著他一桌桌繞了過去,離主位越來越近,不!謝鸞因可以肯定,他的目標,就是主位。
杏眼微抬,朝主位的韓明看了過去,卻剛好捕捉到了韓明看似不經意一般,掃向那小廝的目光。
不對!
謝鸞因的心房急跳了起來。
帶著酒香的液體從傾斜的壺嘴處湧出,注入下方的酒杯裡,蕩起圈圈漣漪,直至歸於平靜。
然後,便有一隻手,將那酒杯端起,一寸寸,挪到了唇邊。
底下,有一雙眼睛,悄悄望著,望著那酒杯一寸寸挪到他唇邊,就要到了,就要成功了。只要他喝下……就成功了。
只是,那動作卻委實慢得有些磨人,讓他幾乎按捺不住地想要衝上前去,直接將那杯酒給他灌下去。
不過,他得忍,得等,眼看著成功在即,他更要耐住性子。
終於,那酒杯被舉到了唇邊,只需張張口,那便是萬事大吉。
“別喝!有毒!”正在這時,斜刺裡卻是伸出一隻手來,一下便將那杯酒打翻在了桌上,滋滋的聲響中,那桌面被酒液沾到的地方,眨眼,便被腐蝕了一大塊兒。
謝鸞因看著,還在發怔時,便被人拉著,急急往後一退。
她醒過神來,抬眼間,卻剛好撞見了一雙憤恨的眼睛,她壞了他的事,他當然恨她。
謝鸞因迷迷糊糊想道,一道明亮的刀光閃過眼前,卻是那刺客見一計不成,索性將手中托盤一扔,將捧在托盤下的匕首一拔,便是朝著韓明這裡刺了過來。
韓明拉著謝鸞因往後一退,急急地避開。
電光火石間,韓明身後,不知從何處竄出兩道黑影,截住了那刺客,而暗香廳外更是人影幢幢,眨眼間,便被手持利刃的兵士圍了個水洩不通。
謝鸞因輕垂下眼,抬頭望著身側韓明沉寂冷峭的面容。果然……他早又所備。
“留活口。”她恍惚間聽到韓明冷聲吩咐,急忙抬頭看去,可是,已經晚了。
那刺客見刺殺已是不能,竟是直接用胸膛撞上了圍攻他的一人手中來不及後撤的長劍。
眨眼間,那鋒利的劍尖便是沒入了胸口,血,湧了出來,溼了衣襟,也從嘴裡嘔了出來,一口接著一口,好似嘔不完一般。
這樣的傷勢,自然是活不成了。
那刺客抬起眼來,朝著韓明和謝鸞因的方向看了過來,倏然……笑了。
那個笑容,看得謝鸞因微微一僵,她死死咬著牙,才讓自己冷靜下來,韓明早有所備,就算不是她,他也不會得逞。只是,這對於她而言,卻是個機會。
不管怎麼說,在有些事情弄清楚之前,韓明還不能死。
所以……只能對不住了。
謝鸞因不忍再看,悄悄別開了眼。
“謝安?”那人抬起了頭,雖然是個血葫蘆的樣子,但韓明總算是看清楚了他的面容,居然還是個熟人。
韓明沉吟著喊出這個名字。
謝鸞因卻是渾身一震,驀然轉回頭來,雙目驚瞠望向面前的血人兒。
韓明勾起唇笑了,“既是如此,倒是不用了。”
不用什麼,沒有明說,不過是輕輕往那持劍之人掃了一眼,那人便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驀然將那插在謝安胸口的長劍用力一抽,一道血箭噴濺而出,面前的人,卻是重重摔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兩下,便是不動了。
連名字都能叫出,自然不需再留著問話,那便是乾脆利落地……殺了。
“嚇著了?”看也不看地上一眼,韓明轉過頭,神情溫柔地望向身旁的謝鸞因,語調亦是輕柔得不像話。
謝鸞因果真是嚇壞了的模樣,一臉慘白,一雙杏眼驚得瞠圓,瞪著地上血泊中已然死透的人。
聽見韓明的問話,她卻是強扯了扯嘴角,搖了搖頭。
韓明定定看她片刻,低垂的眸子看了一眼謝鸞因的裙襬,她今日因為要來赴宴,所以,特意穿了一身淺藍色的襖裙,方才,那謝安的血濺到她的身上,那素面的裙襬上,便好似綻開了朵朵血梅。
“這衣裳髒了,怕是不能穿了,我讓人去給你取一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