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不是胸有成竹的嗎?我們以往看大夫,都是如此行事,怎麼到了你這裡,卻是不行了呢?”葉景軒不緊不慢地道。
“葉大公子,恕在下直言,這診脈,本就講個望聞問切,這看病的大夫,連夫人的面都見不著,如何能夠準確地斷症?我聽說,葉大公子帶著夫人遍訪名醫,若都是如此行事,也難怪夫人的宿疾久治不愈了。”謝璇卻是哼了一聲,便是反唇相譏道。
此話一出,邊上那丫鬟嚇得面色大變。
而帳子內,葉景軒更是猝然從坐著,一彈而起,抬手便是怒指道,“你!”
謝璇卻沒有半分怕忌,眼中沉冷一片,從前的她,即便面對著主宰生死的皇帝尚且不怕,何況是幾番死裡逃生的現在?她還需怕誰?
帳子內,隱約瞧見華氏跟著站了起來,抬手輕輕拍在葉景軒極速起伏的胸口上,不過一會兒,竟是讓葉景軒平復了不少的怒氣,謝璇看得嘖嘖稱奇,這大概,便叫做一物降一物了?
那邊,華氏暫且安撫住了葉景軒,這才笑盈盈道,“對不住了,先生。我其實也知此事不妥,但……這是我的問題,還請先生勿怪。不過,先生說得也是,這望聞問切,只是透過這懸絲診脈,和丫鬟口述,怕是不妥……”
“嫣娘!”葉景軒揚聲喝止道。
“旭郎,我覺得,這先生說得不錯,或許……他真能治好我呢?這回,便你聽我一回吧!”華氏的嗓音還是軟軟的,卻透著一股難言的堅定。
葉景軒便是沉默了下來,謝璇從帳外瞧見他僵硬著坐了回去,卻顯然是同意了。
“晴川。”華氏便是柔聲喊道。
那個嚇得臉色皆白的丫鬟喏喏應了一聲,便連忙放下手中的紅絲線,快步過去,將那帳子撩了起來。
謝璇抬眼望去,便瞧見了坐在那兒,沉鬱著臉色,顯見是在生悶氣的葉景軒。
然後,便是瞧見了他身邊婷婷站著,微笑望著自己的華氏。
起先在碼頭上,謝璇心中有事,又著重看的是華氏的臉色,倒並未著意去看她的長相。
如今一看,才在心裡不由地驚歎了一聲。
人間絕色,不過如此。瓜子臉,柳葉眉,丹鳳眼,玲瓏鼻,櫻桃唇,嫋嫋輕姿,典型的古典美人。額間一點硃砂痣,被雪膚映襯著,顯得格外殷紅,謝璇不知怎的,便是想起了紅樓裡的香菱。
想到這兒,謝璇便是用力搖了搖頭,“根並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自從兩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鄉。”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謝璇搖頭的模樣落在華氏眼裡,卻成了另外一層意思,她不由皺眉不安道,“可是我的面色有何不妥嗎?”
葉景軒亦是轉過頭來,目光無聲的質詢。
謝璇連忙搖頭,“夫人誤會了,在下可沒有那等本事。”只看個面色便能斷出什麼症候來,“在下只是覺得夫人姝色,人間少有,一時看得走神了,夫人見諒!”
謝璇話還未說完,便感覺到葉景軒的兩道視線化為銳利的利箭,直射而來,而華氏卻是羞紅了一張臉,謝璇這才恍然,登時不由懊惱,她說地,自然是實話,卻是實實在在忘了自己如今是個男子,這樣的話,委實過於孟浪,何況是當著人家丈夫的面。
謝璇連忙尷尬笑道,“葉大公子和夫人莫怪,在下絕沒有冒犯的意思……”
華氏捏起帕子,捂嘴笑了,而後才道,“我知道,先生無需介懷。”
一雙丹鳳眼卻不見什麼嫵媚之色,清澈得恍若兩彎淺溪,望著這樣一雙眼,好似世間所有的汙穢都能被滌淨,剎那間,便是歲月靜好。
可,也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卻好似能夠洞悉這世間的善惡,讓那些隱藏的、陰暗的,不自覺的,便是自慚形穢。
謝璇恍惚便明白了面前女子之所以得葉景軒鍾愛的原因,絕不止因那傾城之顏。
不過,謝璇本就沒有褻瀆的意思,因而便是大大鬆了一口氣,“夫人大度。”
華氏微微一笑,神色如常,可葉景軒那眼神中的銳利卻是沒有少上分毫,若是那眼神能夠化成利器,只怕謝璇身上已經多了兩個血窟窿了。
好大的醋勁兒,謝璇腦中靈光一閃,望向葉景軒的目光多了兩分驚詫,不會吧?難不成……他要讓大夫都懸絲診脈,就是為了這個?堂堂葉大公子會蠢成這樣?謝璇不得不納罕了。
“先生,這般你可能看清楚了?”華氏隔著一個八仙桌,笑著問道。
謝璇回過神來,片刻後,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