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琛!你聽好了,待會兒我會想法子砍斷韁繩,我們跳上馬背,趁其不備,或許可以衝出重圍。”謝璇低聲對謝琛吩咐道。
沒想到,謝琛卻是道,“那夏大叔和夏大娘他們呢?我們不管他們了嗎?”謝琛一雙眼,定定望在謝璇面上,目光中滿是不敢置信。
那樣的眼神,讓謝璇情不自禁地低頭避開了,可她卻是狠狠一咬牙道,“阿琛!我們管不了,也不能管,我們能不能如願逃出去尚且未知呢!”
哪怕是他們已經與死神擦肩過無數次,又有誰能保證,這一回,他們還是一樣的幸運?
謝琛咬了下唇,垂下頭去,不再說話。
謝璇知道,謝琛在怪他,覺得她鐵石心腸,或許吧!謝璇有的時候也納悶,自己的心腸是何時變得這般冷硬的?從前,她也一樣可以看個韓劇,抱著電腦哭個稀里嘩啦,可是如今,卻是連人命生死,也可以這樣泰然視之了。
終究是回不去了,在視人命如草芥的時代,人又如何能夠不變呢?
謝璇咬了咬牙,讓自己忽略心中窒悶一般的疼痛,“阿琛!古人尚且知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道理,你難道想不明白?人活一世,總要量力而行,而總有些事,是情非得已,卻又不得不做的。阿琛,我們是多麼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們必須得活著,這是大伯母的期望,也是我母親的期望。”
謝琛從來未曾問過,他母親怎麼樣了,其他的謝家人又怎麼樣了,他是個聰明而敏感的孩子,謝璇知道,他不問,是因為他早已有猜測,只是,怯於去確認罷了,哪怕留著一絲虛妄的希望,也好。
謝琛沒有說話,許是預設了謝璇的說法,只是,眼淚卻是大顆大顆,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他的手背和衣裳上,暈開一團水跡。
謝璇知道他心裡不好受,自己的心裡又何嘗好過?但有些時候,卻不得不狠下心腸,扭過頭,謝璇啞了嗓,“一會兒,我們的時間不多,你得警醒著些,跟緊我……”
“大爺!這馬車裡都是女眷,便請您高抬貴手,不要去驚擾了吧?這些錢財,你儘可以取走。”腳步聲猝然朝這處靠近,緊接著,便是夏大叔驚慌失措的哀求聲。
可他的哀求聲,卻引得那匪首哼了一聲,語調裡滲進了兩分肆無忌憚,道,“女眷?莫不是這馬車裡還藏著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吧?正好,爺還缺個壓寨夫人呢!兄弟們,爺是不是正好給你們搶個大嫂回去?”
那些劫匪們自然是鬨笑,還喝起彩來,“大當家威武!大當家威武!”
這麼一起鬨,那匪首自是更來勁兒了,謝璇不用悄悄去看,也知道那人只怕這會兒便是邁著八字步,威風凜凜地朝馬車處靠近了。
“大爺!高抬貴手啊!”
是夏大叔的聲音,謝璇皺了皺眉,一介書生,對上這麼多的劫匪,螳臂當車,不智之極,夏大叔未必不知,可他還是那麼做了,義無反顧。
“滾開!”謝璇聽得那匪首一聲暴喝,心房一緊,下意識地豎起耳朵,沒有聽見拔刀聲,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可卻聽見了一聲尖叫,“老爺……”卻是夏大娘再也忍不住,從馬車裡撲了出來。
夏大娘雖然已經三十多了,可還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謝璇無力地閉了閉眼,在這些毫無道德底線與人性的劫匪面前,一個女子,會有什麼下場,可想而知。
果真,外邊口哨聲聲,還有夏大叔悲憤至極的喊叫聲,“放開我夫人。”
“七姐,怎麼辦?”謝琛急得臉色煞白,淚珠子在眼眶中打轉。
難道當真要見死不救嗎?而且,先是夏大娘,早晚也會輪到七姐的。謝琛就是再無知,也知道若是落在那些劫匪手中,會是個什麼下場。
謝璇也在思索,然後,聽見腳步聲朝著他們這輛馬車逼近時,杏眼一利,腰側的短匕已然出了鞘,就握在手中,雪亮的刀身倒映出她的一雙眼,清冷而鋒銳……
謝琛縮在了謝璇身後,只覺得心已跳到了喉嚨口。
腳步聲停在了馬車外,低低的兩聲鬨笑,可不就是那個匪首麼?緊接著,一隻手便已搭上了簾子,眼看著,就要將簾子掀開……
謝璇雙眼一瞬不瞬凝著那隻手,等待著最好的時機,務必要一擊而中,那是她唯一的機會……
“咔”就在謝璇就要揮出手中短匕,將那隻手給當場斬下時,不知何處飛射而來一支羽箭,居然洞穿了那隻手掌,血噴灑而出,濺在車簾之上,甚至有幾滴濺在了謝璇的臉上,還帶著體熱,令人作嘔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