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璇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謝琛目光黯了黯,便又道,“其實,我也知道,我說的這些話,都太空泛了,換做誰,都不是那麼好接受的吧!就是大哥,頭一回殺人,據說也是吐得不像樣,整整三個月不敢沾葷腥呢!”
知道謝琛這是變著法兒來安慰她,謝璇強打起精神,裝作感興趣地道,“哦?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當然是大哥親口告訴我的啊!七姐忘了嗎?還是你,送了我一卷兵書,鼓勵我,讓我去向大哥討教兵法的。”只是,謝珩沒給他講什麼兵法,倒是給他說了不少戰場上的故事。
“是嗎?”謝璇神色卻是為之一黯,從前的一切,竟已是恍若隔世了。大哥……大哥……今日,已是八月初十,只有三日的光景了。
那張貼的皇榜,謝琛雖然不知,但他本就是聰慧的孩子,經過了這麼些事,更是心思敏銳,當下,便也是神色黯然。
只是,他還記得他在寬謝璇的心呢,而不是讓她更難受,便是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
謝璇卻是笑笑,抬手便輕輕壓了下他的腦袋,“好了!快些睡吧!”
謝琛看了她兩眼,然後,“哦”了一聲,便是乖乖合衣躺下,睡在了那張“床”的內側,只是一雙眼,卻是瞪得大大的,一直望著謝璇。
謝璇嘆息一聲,也是跟著躺了下來,放輕嗓音道,“睡吧!”
謝琛嘴角扯開一抹笑,用力點了點頭,一隻手,卻是悄悄搭上了謝璇的手臂,緊緊挽住。
這孩子,終究還是被嚇著了。
謝璇側頭望著謝琛閉上眼的小臉,杏眼中多了兩分柔軟。
謝琛本就累了,又因謝璇在身邊,所以安了心,不一會兒,便是睡著了,只是,卻睡得不是很安穩,翻身嘟囔間,謝璇聽見了他肚中發出的空鳴聲,目光不由黯了黯。
抬起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
謝璇卻怎麼也睡不著,她殺人了。雖然有多少的萬不得已,她還是殺人了,到現在,她都還清楚地記得那人的血噴在她手上、臉上時的感覺,她如何能閉得上眼?
袖中,安妥貼在臂上的短匕,還有指間那個已經被她恢復成了一般模樣的素銀戒指,就在不久之前,剛剛沾了人的血,奪了人的命,按著她的意願,應該是扔得遠遠的才好,可是,這一刻,就在她身邊,卻反倒能讓她安心。
謝璇不由幽幽苦笑,抬手,從胸口處掏出一直貼身藏著的那個她爹親手雕鑄,送給她的十五歲生辰禮物的雞血石印章,輕輕摩挲著,底端不過刻了兩個字——“鸞因”。鸞因,鸞因,與她的乳名“阿鸞”倒很是相似,女子及笄時,講究的人家都會另取小字,這便是她父親給她取的小字了。謝鸞因,是不是父親也早料到,她有朝一日,再也無法用謝璇之名,立於人世了呢?
可是諷刺的是,就在剛剛,她才恍惚明白,她已經再不是從前那個世界的謝璇,而是真正融入了這個世界,成為了大周朝的謝璇,定國公謝廣言與肖夫人之女,定國公府謝家的女兒,謝璇。偏偏,這個認知,卻是用殺人來應證的,可不諷刺嗎?
她今日帶在身邊的,就只有這麼幾樣東西,這印章好在是一直與銀票一樣,貼身藏著的,再就是短匕與戒指,也是隨身帶著,從那日秦風送與她後,便從不離身。雖然不知道送這兩樣東西給她的齊慎是不是一早便料到會有今天,但她卻知道,這兩樣東西,確實好用,只衝著能在此時讓她安心,謝璇便已覺得值得,至於齊慎的用意,她卻已經不想再去揣度。
這裡,原本很是安定,幾時見過這麼多的官兵?可今日晨起,這柳樹衚衕內,卻湧進了大批的官兵,將一間小院子封鎖了起來。
原來是小院子裡死了人,然後,那一對搬來沒有多久的兄弟便是兇嫌。周邊的鄰居被揪出來,靠著口述幫助官府繪製了影畫圖形,只怕是要全城範圍內通緝那對兄弟了。
趙大娘看了,心裡便是直打鼓,這對兄弟平日裡看著,可不像是窮兇極惡之人,怎麼就敢殺人吶?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殺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不止是他們這衚衕裡,重兵駐守,就是整個京城好似都被影響了一般,處處可見官兵巡守,明明昨日下晌,封閉了幾日的城門才剛剛開啟,這城裡的人心惶惶才稍稍安定了一些,誰知,轉日卻又起了波瀾。那些隨處可見的官兵,如何讓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心裡不慌啊?
“你們可看清楚這兩個通緝要犯了,若是誰敢窩藏,那必然同罪。若是有人見到,可以立刻往京兆尹府去告發,必有重賞!”兩具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