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片薄荷葉,夏天喝就很清涼。我沒放糖,喝著也是蘇涼蘇涼的。”陳萱又問史密斯那裡的生意,聽說定出了二十籃,尤其是給史密斯的價錢可是和給文太太的不一樣,文太太那裡,魏年陳萱自始至終就沒想著賺錢,史密斯不同,原就是生意夥伴,賺史密斯的錢,倆人都覺著心安理得。
陳萱一向帳目清楚,晚上還問魏年這帽子多少錢來著,她要記賬,以後好還給魏年。魏年靠炕頭兒看書,漫不經心的翻開一頁,然後說,“過來,我得給你講講這人情往來的道理。”
陳萱就坐在炕桌兒前等著聽了,魏年捲起書輕輕的敲陳萱大頭一記,陳萱揉著腦門兒,“幹嘛打人?”
“我看打一下會不會開竅。”魏年坐直了身子,對陳萱說,“要是就為這一兩塊錢的債務,我幹嘛大熱天的跑帽子店特意給你買帽子啊?”
“我當然知道阿年哥待我好,正因為阿年哥待我好,我才不能在錢財上頭再佔阿年哥你的便宜。”陳萱鄭重的說,在這上頭,陳萱是絕不會含糊的。
“我知道我知道。”魏年說,“不過,你要還我的情,也不一定非要記賬啊。我送你東西,你再想法子送我一件,不就成了。這送人東西,多看心意。不一定非要價值對等,咱們又不是外人。只要你用心給我準備的,什麼我都喜歡。你要這樣,我送你什麼,你都清清楚楚的記賬上,真是枉費我的心。”
魏年說到最後,都帶出幾分傷感。陳萱完全沒接收到魏年的傷感頻道,她皺眉想了一會兒,問魏年,“就是去年過年,咱們互送新年禮那樣嗎?”
“對呀。”魏年說,“你就是再給我寫封信,我也不嫌。”
“哪裡能總是寫信的。”陳萱都笑了,想了想,“那我也送阿年哥一件禮物,就是沒有阿年哥送我的好。”
“無妨無妨,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然後,陳萱就送了一頂帽子給魏年,不過,這帽子不是買的,是陳萱自己去集市上買了人家處理好的席草,回來自己編的。魏年愛個洋氣,冬天時都會戴那種洋式的費多拉帽,還有圓圓的小禮帽,陳萱特意出去城裡的帽子鋪瞧了一回,回來給魏年編了一頂圓禮帽樣式的,還給他在帽沿帽頂中間沿了個黑寬邊兒,陳萱是不懂這種時尚不時尚的,是魏銀說,這樣比較洋氣。鑑於魏年是個愛洋氣的,陳萱就給他這樣裝飾了一下。
魏年都覺著這帽子做的不錯,回頭讓陳萱多編幾個,一模一樣的上了黑寬邊兒,沒兩天就全都賣光了。還賣的不便宜,足要五毛錢一個,把陳萱給震驚的,覺著這北京城的人腦子是不是不正常啊。集市上賣的那圓頂寬沿的秸杆大草帽子多實惠啊,一毛錢能買仨。就她編的這種帽子,也就是個樣式好看,賣得這樣貴,竟還有人買?
陳萱私下很認真的同魏年說,“我發現,北京人怎麼都跟冤大頭似的。”
魏年一口薄荷水嗆在喉嚨裡,險沒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