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
穆笙狼狽地爬了起來,呸掉了口中的血沫。
“我今日所說,絕無半句謊言。你們來嵐城的那一天,客棧的廚房不夠人手,我被叫去幫忙端菜。一進房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認出了她是誰了。那一刻,我很害怕,以為她是來殺我這條漏網之魚的。可沒想到轉頭就看到了你!我才知道你居然被豺狼瞞騙,認賊為友,還在她身邊一呆就是兩年。”穆笙聲嘶力竭地痛喝道:“赤雲宗把我們的親人、朋友屠了個乾乾淨淨,我還親眼看著她從玄樺叔叔的肚子裡挖走了元丹——”
話沒說完,穆笙的脖子便被玄衣扼住了,狠狠地摜到了樹上。脊柱彎曲到了極致,發出了幾聲彈蹦的哀鳴:“呃……!”
那隻手五指修長,如玉雕琢,卻也蘊含了扼碎可恨之人喉骨的千鈞之力。
玄衣全身都漫出了妖異的黑霧,雙眼猩紅,如修羅惡鬼,聲音是蓋不住的冰冷怒氣:“還在胡言亂語!你剛才還說自己之所以躲過一劫,就是因為沒有回村,怎會轉眼就碰上我父親?”
“那一夜萬獸奔逃,箭矢亂飛。我帶著阿旃慌不擇路地在林間亂跑,險些被失控的魔獸踩死。是玄樺叔叔救了我們,帶著我們……一起跑。”穆笙仰頭呼吸,艱難道:“為了躲避箭矢,玄樺叔叔在林間不斷跳躍,阿旃在中途就中箭身亡,屍……身體滑到了地上,我連抱也抱不住他。沒過多久,玄樺叔叔也中了箭,腹部還被掏了個大洞。我們勉強跑到了懸崖邊,就被逼得跳了下去。但是,因為我比較輕,落到一半,就被樹枝掛在了巖壁上,昏死過去了。玄樺叔叔則是直接摔到了地上去。”
玄衣胸膛像個破風箱一樣起伏著,瞪著他。
“我雖然受了傷,但傷不致死。醒來之後,天已經黑了,我還掛在樹枝上晃盪。因為所處之地很高,所以,我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穆笙淚眼朦朧,回憶道:“我看到,玄樺叔叔重傷倒在了湖邊,但一息尚存。那個女人……從靴子裡拔出了一把匕首,活生生地挖走了他的元丹,隨後吃了下去……”
玄衣指骨發白,一字一頓地道:“我不相信。”
如果簡禾就是赤雲宗的人,如果她在那天晚上參與了屠村,那她為什麼不對他趕盡殺絕,有什麼理由會替他拔箭、有什麼理由收留他兩年多時間?
可見,這不過是眼前這個小孩拙劣的謊話。
穆笙嚥了口唾沫,聲聲質問化作鞭子,鞭笞在了玄衣的心臟上:“玄衣哥哥,你與她一起那麼久,真的沒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嗎?你真的瞭解她是什麼人嗎?她所學仙功是哪一派?她救你之前是什麼身份?對了,你見過她受皮外傷嗎?她吃下了玄樺叔叔的元丹,無論受什麼傷都能以超常的速度治癒,你想想啊!你快想想!”
“我當然瞭解她!”玄衣怒吼。
話一出口,他卻忽然剎住了,渾身一冷。
紛亂的小小聲音,悄然地在他心底發酵出來——
這些問題的答案,你真的知道嗎?
你真的瞭解簡禾嗎?
……
穆笙痛心疾首道:“這兩年來,那天晚上的回憶一直在我心裡徘徊不去,未曾有一日忘記。口說無憑。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入我神識。人可以說謊,但神識不會作假,你可以親眼看看當天發生了什麼事,親眼看看那個女人的真面目!”
在傳說中,人在快死去的時候,生平軼事會在眼前走馬觀花地重映一次。越是不可磨滅的記憶,就會佔據越大的篇幅,就跟播電影差不多。
魔族人同樣有這種人形攝像機一樣的功能,只不過,他們稱之為神識。
神識不一定要在瀕死時才能展露出來。當身體虛弱,或是主動卸下抵抗的時候,神識的壁壘也會隨之減弱。如果對方恰好是個力量比自己更強悍的人,那麼,讓其入侵自己的神識簡直輕而易舉。
當然,每次被外人進入神識,那滋味就好比腦髓被一根針攪渾,非但很不舒服,心中所想,還會被看得一清二楚。一旦對方有心作弄,搞不好,自己就會變成傻子。
所以,如果不是特殊情況,壓根兒不會有人願意把這重要性堪比身家性命的神識袒露給別人看。
扼在脖頸上的五指一鬆,穆笙摔落在地,捂著脖子,粗喘著大咳起來,貪婪地大口吸氣。那光滑的肌膚上,已經浮現了五條駭人的血痕,喉間也湧出了一陣腥味。
“如你所願,我就入你神識看看。”玄衣伸手,探住了他的額頭,冷聲道:“若我發現你有半句虛言,必會讓你後悔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