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砸過去!
好在,危急的關頭,另外的那乞丐終於聰明瞭一回,用肩膀將賀熠撞倒在地。準頭一歪,石頭擦過霖上孩子的額角,落在霖上。趁這機會,兩人屁滾『尿』流地往外逃去。
沒跑多遠,他們就被攔停了。
石橋旁,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馬車。坐在馬車上的,正是剛從城郊回來、虯澤大戶鄔氏的少夫人。在準備上橋時,遠遠看見兩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她就命人把馬車停了下來,將吃剩的乾糧施捨給他們。即便只是殘羹,對他們來都是無上的美食了。兩個乞丐感恩戴德,不一會兒,就有十多個乞丐圍了上來了。
在分發乾糧的時候,鄔夫人靠在了馬車墊背上,斜睨了坐在她身旁的一個少女一眼。
這是她第一次見面的侄女,叫做簡禾。
大雪不在屋裡取暖,自然是有原因的。
鄔夫饒孃家從沒出過一個有仙緣的人,唯獨她的妹妹,當年一頭熱地去了修仙道,還一走就是好多年,一封家書也沒寄回來。直到半月前,她才收到了這妹妹的死訊,隨著信一塊來的,還有一個已經十二歲的拖油瓶。
雖與這個妹妹沒多少情分,但是故人託孤,若是置之不理,出去也不好聽,才會在這個冬日出城迎接這個素未謀面的侄女。
不習慣虯澤的氣候,簡禾將衣領纏緊了一些,輕輕撩開了車簾的一角,朝外看去。
馬車前人頭攢動,人人都在等著施捨。十米之遙的地方,是一座破廟。賀熠拍乾淨了身上的泥土,不經意間,抬起頭來,與簡禾四目相對。
身後的鄔夫人抱怨道:“哎喲,冷死了,快把車簾放下來吧,有什麼好看的呢?”
簡禾充耳不聞,好似被魘住了一樣,微微睜大了眼睛。
隔著人海,賀熠在廟門一屁股坐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乾硬的饅頭,一言不發地嚼著,不甘示弱地、直勾勾地盯著車上的少女。
派發乾糧的侍女瞧見了落單的他,面帶憐憫,朝他走去。站定沒多久,不知了些什麼,侍女就氣呼呼地一蹬腳,跑回來,一邊擦著臉,一邊道:“豈有此理,那乞丐太不知好歹了。給他吃的非但不道謝,還往我臉上吐口水!什麼自己不是乞丐,不要施捨……”
鄔夫人皺眉,道:“現在的乞兒都這麼囂張了?罷了罷了,街上的狗咬了你,你難不成還要去咬回他一口。走吧。”
虯澤佔地寬廣,圍城望不見盡頭。在這裡一耽擱,車子沒能在大雪下起來前回到位於城東的府中了,眾人在附近的一家客棧停下避雪。趁著眾人不留神,簡禾悄悄地退出陵門,不顧一切地往剛才的破廟跑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股離經叛道的衝動從何而來,就是有種莫名心悸的感覺,驅使著她、告訴著她——必須去見他一面,越快越好。
沿著車輪的痕跡,跑到了土地廟前,雪已經開始下了。
剛才聚集在空地上的乞丐早已群作鳥散。黑黝黝的廟門敞開著。簡禾嚥了口唾沫,踏入了廟鄭眼睛還沒適應廟中的光線,就有一塊石頭砸在了她鞋子前的空地上,伴隨而來的,是獸豎起了滿身刺、充滿了抗拒的聲音:“出去!我不用你們施捨!”
簡禾被嚇了一跳,轉過頭去,這才看見角落裡縮著她要找的人,一片漆黑中,他的眼珠子也泛著綠森森的光,大腿上還放著兩個發黃的饅頭。
這麼凶神惡煞的模樣,換做是誰看見都會心裡一頓。簡禾自然也有些害怕,雙腿卻跟釘在了原地似的,沒有逃開,心翼翼地道:“我沒有把你當乞丐,我不是來施捨你的,我是進來躲雪的。”
“滾出去。”賀熠嫌惡地又拾起了一塊石頭,忽然一愣,微微探前了身子,眯眼瞅了她半晌,恍然道:“你是剛才馬車上的人?”
“是我是我,我還以為你沒看見我呢。”簡禾連連點頭,在他身前蹲下來,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紙包,揣在胸前,糯糯地道:“車上的那個人是我的……我的姨媽。她給我買了饅頭,可我吃不完,要是扔掉了會被罵的,我們一起吃,好不好?”
紙包裡裝著兩個饅頭,已經沒有剛出籠時那麼熱乎了,但是被她的體溫捂著,還是很軟的,比那些硬得像石頭的饅頭都好下口多了。
賀熠懷疑地瞅了她半晌,終於試探著碰了碰那個紙包。簡禾抱膝蹲著,不閃不避,殷殷地看著他。
她的手心和饅頭都泛著瑩潤乾淨的光澤。出於某種自慚形穢的心理,賀熠不自然地縮了縮手指,微微發抖,將饅頭抓在了手中,低頭嗅了嗅,終於一口咬下,狼吞虎嚥地吃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