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三年間, 賀熠四處晃『蕩』,簡禾又沒有離開過虯澤一步,兩人都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乾脆邊走邊選落腳點。
跨出州界後, 沿著珠串般的城鎮軌跡,邊行邊停,最終, 兩人不約而同地相中了豈山。簇有松濤颯颯的無垠林海,飄花的山風, 幽深清涼的山澗流水, 稀稀落落地散佈了幾條人類的村莊。煙火氣息與自然野氣交融共洽, 是個絕佳的世外桃源。
他們在西邊的幾株高大的樹木下,搭建起了一所簡單而不粗鄙的木屋。每逢夕陽下山時,橙紅『色』的光都會由左到右穿透枝葉林野, 投『射』在屋簷上, 美不勝收。
日子就這樣磕磕碰碰地過了起來。他們一個人心裡沒影家”的概念, 曾經衣不蔽體, 食不果腹,累了困了, 就隨隨便便地在路邊的破廟裡睡一覺。一個雖然『性』情獨立,但也一直住在現成的房子裡, 沒試過從零開始。
有生以來第一次,一點一點地建造出自己的家,對於兩人來都極為新奇。諸如窗戶要朝哪邊、院子裡種點什麼好、沿路買來的泥燒擺設要放在什麼位置……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他們都要挨在一起商量半。不過,就連無謂的爭執,也覺得很有滋有味。
這日,賀熠蹲在地上開啟了最後的一件行囊,掏出了一隻工藝極其粗糙的陶瓷貓,託在手裡,端詳了半,忽然一愣,勃然大怒道:“豈有此理,我們被騙了!”
簡禾正在掃地,聞言,詫異道:“什麼?”
上前一看,原來那陶瓷貓背後彎彎的尾巴斷了一截,是個殘次品,只不過被人用『色』料填滿了空缺的部分。乍看看不出來,得上手『摸』才校
簡禾有些鬱悶,回想一下,這是他們路經豈山下的一個鎮子時,從一個瘦的老頭的攤上買的。當時『色』很暗,沒料到他們會看走了眼。
賀熠氣急敗壞,磨牙道:“好啊,玩偷龍轉鳳。不知死活的臭老頭,居然敢騙我!”
他一下子就從地上跳了起來,簡禾眼疾手快,丟開了掃帚,拉住了他的手:“你去哪裡?”
賀熠理所當然地道:“還用!我要找這個臭老頭算賬,掀了他的攤子,把他的板車、他的貨物都砸得稀巴爛!”
簡禾哭笑不得:“跟他換一個就是了,何必砸攤子?”
賀熠惡狠狠道:“晚了,誰稀罕他的破東西!我偏要砸攤,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騙我!”
完,他掙動了起來,卻沒掙開。
簡禾不鬆手,微微笑道:“你要是真砸了他的攤子,他以後肯定不敢騙你了,見到你就繞路走,怕你怕得要死。”
從虯澤來豈山的這路上,她與賀熠朝夕相對,早就看出了在他乖巧可愛的皮相下,是一縷異於常饒魂魄,惡毒又真,兇狠殘忍又惹人哀憐……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兩種截然相反的特徵能在一個饒身上結合得那麼衣無縫,切換得如此自如。
這麼危險的、沒有定數的『性』情,簡禾很清楚,如果放任自流,讓他繼續滑落深淵,那麼,在若干年後,世間就會多一個名聲狼藉的魔頭。她有心教化他,束縛他,自然不會讓他下山去鬧事。她要讓賀熠學會信任陌生人,過上平凡幸福且有煙火氣的一生。
賀熠力氣沒她大,實在掙脫不開,戾氣十足地道:“‘怕我怕得要死’才正合我意,我巴不得全下的人都怕我,最好都不敢和我對視!”
簡禾挑眉:“是嗎?全下的人都害怕你,猜疑你、痛罵你、躲著你,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有開心的事情、好吃的東西又找不到人分享,覺也睡不安穩,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幾十年,不會很孤獨嗎?”
賀熠倔強道:“我樂得清靜!”
“嗯,清靜是好事,不過我們都要在這裡住下來了,還要吃飯呢。”簡禾順手『揉』了『揉』他的頭,忍俊不禁道:“你就這麼野蠻地下山鬧事,有理都變沒理了,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別的商戶都不肯賣東西給我們了。我們過年就沒有新衣服穿、沒油沒鹽沒米……”
賀熠憤懣地瞪了她一眼,沒做聲。
“就這樣定啦,吃完飯後,我們一起下山去找那個老闆。”簡禾把那個陶瓷貓從他手裡抽了出來,沒想到轉手時一下沒抓穩,陶瓷貓砸到霖上。碎倒是沒有碎,可兩隻貓耳朵間,卻出現了一道大裂口。
簡禾:“……”
這下可是她自己砸壞的了,沒法換新了。轉念一想,這道裂口恰好可以讓下一枚銅板穿過,可以當做存錢罐。雖然沒有塞子,不過,等裝滿的時候再砸碎、扔掉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