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的王爺,擔任宋國一個團練使,還遠來河南,主持對蒙古的戰事,這聽上去,非常的不可思議。
史天澤初初滿眼的詫異,不過細細思量一下,當初郭子儀復唐,麾下不也同樣有很多蠻帥蠻將隨軍立功嗎,奚人羌人等胡人一面在部落中當著一方酋首,一面在唐軍中掛印領兵,也是常態,這麼一想,也就釋然了。
只是他心裡對大理的印象,就有了不小的改變,原以為大理偏安西南,一個彈丸小國,踩一腳就能碾死,沒有想到還有這般傑出的人才和強悍的軍隊,倒是小瞧了。
於是籌措一番後,史天澤把頭昂起來,看著長孫弘,憋著氣道:“當然願生!”
“既然願意生,那就好說了。”長孫弘揮揮手:“來呀,去了史大人的綁束,給他一個座位。”
左右有人上前,替史天澤鬆綁,拿來一個板凳,讓他坐在大堂中間,旁邊刀斧手虎視眈眈,威懾依舊。
史天澤心中安穩了一點,他覺得這個大理人似乎容易說話一點,比起暴躁的完顏承嗣好交流得多了。
於是他整整衣袍,端正坐下,衝長孫弘拱拱手:“長孫大人,你我並無私仇,也沒有積怨,所為者,不過國家。戰場上刀槍無眼,你死我活乃常事,不過既然我兵敗被擒,當然心服口服,大人把我送到宋國去請功領賞,也並無不妥,只不過我有一言,請大人勞神傾聽。”
長孫弘微微一笑:“史大人請講。”
史天澤腦筋在飛速的轉動,口中滔滔不絕:“大理與宋國,不是藩屬之國,平等而交,大人任宋官、驅兵作戰,不過為了兩國交好而為之,大理疆域強弱比起宋國,如臥於虎狼之側,宋國今日令大人出兵,明日也令大人納款,何日是個盡頭?大理山清水秀國富民強,卻日日被宋國驅使,大人就能甘心?”
“而蒙古國雖未與大理接壤,但我對大人卻仰慕已久,苦於無人引見難以覲見而已。”史天澤臉都不紅一下,面色如常:“蒙古如今如旭日初昇,稱霸天下,而宋國日暮龍鍾,苟且殘喘,古人云觀一斑而見全域性。大人在此主持大勢,宋國卻無一能人能做到,足見宋國無人到了這個地步,蒙古國與宋國,孰強孰弱,大人慧眼如炬,當然能看得出來。大人能為宋國出力,為何就不能與蒙古國結好呢?”
他站起來,恭敬的一禮:“本將願為大人牽線,提大人向蒙古說和,今後大理與蒙古國必成友邦,永不征討!”
話說得大氣磅礴,理直氣壯,把史天澤為長孫弘和大理考慮的拳拳之心,表現得淋漓盡致。
話一說完,堂上就靜了下來,滿堂人都不做聲。
長孫弘看著史天澤,突然噗呲一笑,樂了起來。
指著站在面前的史天澤,長孫弘向左右笑道:“看看,這就是急智了,刀斧交頸而面色不變,危機關頭還想著策反對方主將,你們今後都學著點。”
堂上頓時一片輕鬆的笑聲,左右的蠻將漢將都是笑意漣漣的看著尷尬的史天澤,表情充滿戲謔,如看著一個蹩腳的小丑。
史天澤站在那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拱著手倉皇左看右看。
長孫弘把笑容收斂,身板微挺,堂上的笑聲立刻為之一止,寂靜的空間裡,唯有他的聲音在迴盪。
“史大人,你的說辭,如果換做旁人,也許真的會考慮考慮,畢竟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蒙古國勢大,宋國勢弱,世人都能看得出來,否則也不至於把漢地丟給你們幾個萬戶自立這麼些年也無法收回了。”
“不過,世事變化,焉知今日之事,明日還是這樣呢?”長孫弘話頭一轉,肅容道:“大宋再弱,也是漢人的國度,繼承炎黃大統。蒙古再強,也是外族所立,俗話說非我族者其心必異,史大人要我捨本逐末去攀附蒙古國,豈不是貽笑大方?”
史天澤強自爭辯:“大人是大理人,卻不是漢人!”
長孫弘把頭搖一搖:“大理國中,同樣也是漢人,至於我本人,確是如假包換的漢人。”
他把手指向史天澤:“而你,史大人,從你祖宗三代開始,同樣也是漢人,只不過居於遼人、金人佔去的故土而已,但你的根,你的血,都是漢人的東西,甩不掉,扔不掉的。”
“從盤古開天,夏商立國,漢人就在這裡繁衍生息,所謂羌人胡人,歷經千年,哪裡還能尋見這些蠻族的蹤跡?”長孫弘把雙手展開,憑空包了一下:“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普天下能有這本事的,唯有漢人,任憑你千百個種族,入我王土,早晚必被我同化,就是你口中強大無比的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