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承嗣在草原上的進度報告,每隔三天,就會呈一次到長孫弘的案頭上來,準時準點,風雨無阻。
哪怕他此刻已經回到了關中京兆府,而完顏承嗣身處漠南草原,也絲毫沒有任何的遲怠。
一壺茶,用古色古香的上好紫砂壺泡製,配上幽幽焚香、窗外細雨,在雨打芭蕉的綿綿聲響裡格外令人陶醉。
長孫弘少見的沒有披甲,也沒有穿官袍,僅著一身青色道服,寬袍大袖的跪坐在席子上,給案几上一溜擺得很順的茶盞逐一的斟茶。
“這是石門蕃今年出的新茶,節前雨後,正是品嚐的最佳時間,諸位不必客氣,都喝一口。”
他笑吟吟的,伸手示意幾個立在四周的僕從給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幾個儒生看茶。
僕從都是從軍中退役下來的老兵,粗手大腳,強悍威猛,他們把茶杯給儒生們端過去的姿勢一點沒有丫鬟們那種溫柔感,橫眉豎目的樣子好像坐在那兒的儒生們是一群被他們看守的犯人。
儒生們端坐著,極力壓抑心中的驚懼,面無表情,互視一眼,誰也沒有去碰茶盞。
長孫弘瞅瞅他們,笑了笑,自己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砸砸嘴道:“沒有毒的,諸位不妨嘗一口。”
儒生們低頭垂目,無人作聲,當然也沒人動。
長孫弘吹著杯麵上漂浮的茶葉,笑容依舊。
那幾個護衛卻大步上前,一個捏著一個儒生的脖子,辦開他們的嘴,把茶水硬生生的從他們的嘴裡灌了進去。
一時間,不大的花廳裡響起一片咕嚕咕嚕的吞嚥聲和死命掙扎的撲騰聲,間差的,還有氣管進水後劇烈的咳嗽聲。
儒生們被掐著,活像一群被灌食的鴨。
長孫弘放下杯子,也不說話,抬起眼皮瞧了瞧,稍等一會,覺得差不多了,才抬手做了個手勢。
護衛們鬆手,恭順的退開。
儒生們如蒙大赦,七倒八歪的在席子上趴著一陣猛咳,那陣仗,好像要把自己的肺咳出來一樣。
“長孫弘!你要殺便殺,何故如此羞辱我等!”忽必烈的客卿趙壁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漲紅了臉,指著長孫弘怒罵道:“我等既然被你擒獲,生死由命,卻不能容你這般欺凌!”
長孫弘雙手據案,雙目有神,聽了這話也不動氣,只是看著趙壁,緩聲道:“趙先生好有骨氣,在牢裡呆了這麼久,還這麼肝火旺盛,卻是我沒想到的。”
趙壁哼了一聲:“粗茶淡飯,我趙壁也不是沒過過,讀書人清風傲骨,腹有詩書氣自華,你這樣的蠻子,當然想不到!”
“蠻子?”長孫弘皺眉:“趙先生不是跟著蠻子當官嗎?為何瞧不起蠻子?”
“忽必烈是大蒙古國的親王,豈能以蠻夷度之!”趙壁彷彿被踩了一腳,高聲叫了起來:“他是大蒙古漠南總理,我等替他做事,乃代天治民!”
“但是他仍然是北蠻。”長孫弘攤攤手:“改變不了的。”
“你、你!不可理喻!”趙壁七竅生煙,卻又知道無法反駁,唯有拂袖閉嘴。
長孫弘卻不肯罷休,他瞅一眼沒有作聲、仍然在喘息的其他儒生,繼續說道:“諸位都是有本事的人,才華橫溢,投入忽必烈門下做事,自然各有各的苦衷,我不追究,不過這麼些日子以來,我派來勸說諸位投誠的人一個接一個,諸位卻一直不肯鬆口,冥頑不靈,所以我今天請諸位來飲茶,就是想問一問,為什麼?”
他朝趙壁指了指,微笑道:“趙先生已經擺明態度了,死也不會跟我走,那麼你們呢?”
趙壁氣鼓鼓的,瞪著眼不說話,其他的儒生,要麼摸著胸口作順氣狀,要麼閉目養神,作沉吟狀,無人表態。
這個狀況,長孫弘早就預料到了,見此情景,也不著惱,只是摸著下巴,接著說話。
“其實我很奇怪,忽必烈善待你們,敬你們為上賓,不像其他蒙古貴族那樣喊打喊殺,自然有他的目的,你們這麼聰明,當然也明白,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本無可非議。有人欣賞,肯重用,你們投靠他,死心塌地為他辦事,很正常。”
“不過現在忽必烈死了,蒙古人又在西邊內訌,各位又是漢人血脈,為什麼要死扛著不投降呢?若是忠臣不事二主,你們在投靠蒙古的那一天就已經破了這個規矩,現在還裝什麼呢?”
“名節?你們替北虜辦事,早就臭名昭著,談什麼名節?”
說到這裡他笑了一笑,而儒生們卻面露憤慨,有人想要說話,長孫弘伸手製止了一下,有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