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都第幾天了?”
“第七天了。”
“第七天,當初我們隨軍攻四川,第七天好像都打到沔州了吧?”
“哪兒呢,當時我們勢如破竹,第七天都打到陽平關了。”
“是啊,如今這是怎麼回事?打了七天連座山包都攻不下來?”
“著實奇怪,這怪不得大夥不用力氣,往日裡是我們的兵攻山,大帥責怪我們無能。今天上去的這三波人,都是汪大帥的親兵,一身鐵,拿的兵器鋼口銳利,個個都是好漢,比你我的人都強上幾分,尚且沒有訊息傳下來,山上的宋兵被神鬼附了身了?這般厲害!”
“我看今天也不會有什麼好訊息下來,你看,大帥的幾個千戶都被攔在山腰那道壕溝那兒,一步也上不去。”
說話的兩人面色凝重,其中一人還包著將整個右肩都裹得嚴嚴實實的繃帶,似乎受了傷,其中一人說了幾句把脖子放平,突然發覺前方的汪良臣冷冷的目光朝這邊轉了過來,好像聽到了兩人的話頭,趕緊伸手捅捅同伴,閉嘴不敢言。
汪良臣心情很糟糕。
他的目光從身後的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被他看到的人彷彿被貓盯上的老鼠,慌不迭的低頭。
汪良臣更加惱火了。
他壓住火氣,問:“山上攻勢受挫,有哪位將軍願意出兵助陣?”
一群人都低著頭,無人作聲。
氣氛尷尬。
這是難免的,因為這七天裡,基本在這裡站著的所有人,都輪番的上去打過了。
幾乎都是慘敗而歸,除了在山上留下無數具被石頭砸成肉餅或者被箭矢射成刺蝟的屍體外,什麼都沒有得到。
蒙古兵都是馬上的好手,縱馬馳騁彎弓射箭在馬上打天下自信無人能敵,可是要他們用天生的羅圈腿去爬山,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眾所周知,羅圈腿爬坡上坎是很吃虧的。
現在不止是要爬山,還要邊爬山邊打仗,就更難了。
大家的身子都是肉做的,誰也不是打不爛的金剛,如果在平原上汪良臣要大家怎麼打就怎麼打,誰怕死誰是孫子,但是在這兒,擺明了上去就是送死,誰還要去?
汪良臣簡直要暴走了,他從鼻孔裡重重的哼了一聲,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用陡然加高了好幾倍的聲調,從喉嚨的深處發出一聲長音:“嗯~!!!”
這一聲彷彿是一隻無形的腳猛地在所有人的屁股上踢了一腳,大家一齊抖了一下。
不說話不行了。
一個站在前列頭髮都發白了的老將站出來,咳嗽了一聲,拱手向汪良臣道:“大帥,我願意再去試一試。”
汪良臣點頭:“好!八都魯老將軍老而彌堅,勇氣可嘉!請快快領兵出陣!”
八都魯把花白的鬍子擼了又擼,就是不動步,眼珠子轉了轉,拱手道:“不過,大帥,我這次上去,如果還不能得手,有一計可先獻與大帥破敵!”
“哦?”汪良臣眼前一亮:“快快說來我聽!”
“這個,大帥,這座山嶺雖險,卻不是不能繞行的,據我所知,就在此地往東五里地,就有一條大河過境,此河叫做白河,如果我們……”
八都魯正想把後面的盤算全說出來,卻被汪良臣把手一揮,斷然的堵了回去。
“老將軍不必再說,我們不能繞行!”汪良臣咬著牙道:“這裡是我們與宋兵的第一仗,還沒有分個勝負就要繞開而走,我的軍心怎麼辦?誰都會以為我們抵不過宋軍才避開他們走的,豈不是滅了自己威風?這一仗必須贏!否則,我汪家的臉面,全都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