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聽了,不以為然,揚了揚眉毛,跟聽到城外某個財主的名謂一樣毫不在意。
成吉思汗?那是什麼東西?
嘴裡“哦”了一聲,趙四繼續往前走,不過走了兩步之後,他額頭上的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蒙古人!
彷彿被戳到了痛處的兔子一般,趙四猛地朝街邊跳了一步,整個人渾身都繃成了一張弓,惶恐的眼神從瞪得溜圓的眼睛裡驚慌的朝跟在後頭的一群人堆裡望,雙手緊緊抓住別在腰裡的鐵尺把,好像那不是一把鐵尺,而是一把大刀。
“誰!?誰是蒙古人?”趙四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變調好笑,尖利得如同一個太監。
“噓!”他的侄子趕緊安撫他:“小聲點,叔,那傢伙還不知道我識破他了,我擼走這個扳指時並沒有揭穿他,這幫胡人個個都是悍勇之輩,一旦破釜沉舟要跟我們拼命,在這大街上也不是個好地方,容易引起亂子。”
“那,怎麼辦?”趙四心神不寧,四處張望:“萬一他們還有同黨可如何是好?”
這也不能怪他膽小,因為此刻正是戰時,蒙古南侵的訊息天天都有,從河南逃過來的難民帶來了無數駭人聽聞的故事,在傳聞中,蒙古人被描繪成三頭六臂、茹毛飲血、力大無窮的怪獸,個個能以一當十,殺人如拾草芥,聽在南方這些久不經刀兵的人耳朵裡,自然是很恐怖的事。
趙四雖然平日裡表現得很強悍,在平頭百姓和市井無賴們眼裡是金剛一樣的強大,但其實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他是個橫人,碰上不要命的卻就慫了,此刻聽到蒙古人這個三個字,立馬就冒出無數虛汗來。
“都鎖上了,不用怕。真有同黨,早就跳出來救他們了。”他的侄子倒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走南闖北行商出身歷練出的眼界和膽識在此刻令他表現得比趙四更像一個捕頭,他出主意道:“不如我先回去一步,稟明府尊,在府衙中設下穩妥的佈置,等叔叔領他們回去,就來個甕中捉鱉。你看可好?”
他二人突然跑到路邊嘀嘀咕咕,已經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奇奇怪怪的朝他倆看過來,趙四已經沒了主意,一聽大喜,連忙點頭,他的侄子就一溜煙的先跑了。
而趙四則強做鎮定,其實內心戰戰兢兢的裝作沒事人一樣繼續帶著人往回走,一路擔驚受怕,唯恐從街道兩旁看熱鬧的人群中突然跳出一群大如猩猩的蒙古細作來,喊著聽不多懂的蠻話亂砍亂殺。
好在一路無事,順順利利的到了府衙,一進大門,那兩扇重若千鈞的門扇砰的一聲就關了個嚴實,從照壁後、迴廊邊,湧出無數的軍士,一個個持刀拿槍、彎弓搭箭,把這群從外面押解回來的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趙四機靈的閃到一邊,衝站在兵丁們後面高高臺階上的襄陽知府大聲喊道:“府尊、府尊,蒙古細作就在這裡!就在這裡!”
他這一聲喊如一個發令槍,如臨大敵的兵丁們立刻刀槍齊舉,雪亮的兵刃對著一夥胡人就逼了過去,把莫名其妙的烏延等人抵成了一個小小的圓圈。
長槍的槍刃就抵在烏延胡裡罕的喉結上,再往前一寸就能刺個通透。
烏延汗都下來了,怎麼,在大宋打個架就要被弄死?
他趕緊招呼自己的夥計們統統跪下,自己跪在前面一個勁的叩頭:“誤會、誤會,大人,我們是契丹客商,是契丹客商,不是蒙古人,誤會,我有堪合,有路引,在這裡……”
烏延還沒有喊完,就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自己身後,似乎有個人影站著沒有動,那魁梧的身形投下一個大大的影子在地下,在如林的刀槍劍戟中如山一般凝重。
誰這麼有種?吃虧在眼前都不知道服個軟。
烏延回頭去看,吃驚的看到,那個從河裡被自己救起來的新夥計石抹阮,正眯著眼,嘴角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昂然站在那裡,穩如泰山。
“石抹,你還不跪下!”烏延又氣又急,現在是呈一時勇氣的時候嗎?你不怕死可別連累大夥啊。
石抹阮卻一改在船上時老實本分的模樣,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瞧都不瞧烏延一眼,反而抬起大腿,一腳踢在了烏延的背上。
然後就踩著烏延的身子,昂首踏前。
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臉上那兇悍如猛虎、冷漠如寒冰的表情,跟烏延印象中的石抹阮,判若兩人。
烏延趴在地上,完全傻了,發生了什麼事?
他所有的夥計,也傻了,這還是那個石抹阮嗎?
圍在四周的宋兵,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