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地處荊襄,空氣溼潤,在接近年底的涼風中,雖然不比北國那般寒氣逼人,卻也令常人被凌厲的江風颳得縮起脖子。
不過賈似道卻對這冷意毫不在乎,他站在眾兵將前面,冷麵嗔目,與躲在一旁的鄂州眾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站的位置如此高調,讓縱然不認識他的人,也能清楚的辨別出來,這位就是這片空地上最大的官了。
姐姐是貴妃,自己官居江州知州、判沿江制置副使,風頭正勁,聖眷正酣。
於鄂州知州等地方官看來,賈似道的確有如此囂張的本錢。
他們縮手縮腳的站在稍遠處,看看賈似道,又看看邁步過來的川中群人,不由自主的又稍稍朝旁邊退了一步。
兩邊都是上官,都是他們惹不起的人,雖然對賈似道氣勢洶洶的模樣有些弄不明白,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年輕得道的大人會打破官場常規的要和一方制置使過不去,但站遠一些,以免惹禍上身,總是對的。
在鄂州知州等人注視下,王夔和長孫弘等人,走到了空地中央。
與賈似道的隊伍,不過幾個跨步的距離。
人站定了,誰都沒有話。
腳步聲停歇下來,街面頓時寧靜得有如無饒曠野。
空氣彷彿都在慢慢的凝固,唯有四周火把燃燒時發生的噼啪聲不絕於耳。
王夔站在人群中間,地位突出,自然跟賈似道對上了眼。
兩人都眯著眼,彼茨打量,不動聲色。
王夔個子高大,從戰場上廝殺下來的人自有一股無形的煞氣,目如刀顏如斧,站在那裡就是一尊神,雖然不露鋒芒卻氣息滿溢,大鬍子不修邊幅加上身材雄偉,令他的形象更像澎湃的浪潮,一波波的衝擊四面八方。
尋常人遇上這等兇饒目光,多少都會發虛的。
賈似道卻不然,他穩穩的站在那裡,如山如峰。
昂然與王夔對視。
一張沒有曬過多少太陽顯得白嫩的臉一絲波瀾都沒有湧起,好像對面站在的人不是職位比他高的上官,也不是手上粘過腳下踩過人頭的殺神,眼神透著漠然和自信,渾然沒有心虛和驚慌的意味。
長孫弘站在王夔身邊,一切盡收眼底,不由得在心底深處,為賈似道喝了一聲彩。
無論奸臣還是忠臣,能夠日後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必然不是庸臣,一定是極有本事的。
王夔站定了盯著一個人看,有多大的威懾力,長孫弘是知道的,這種上位者又自帶殺人兇性的角色,尋常人一般都會迴避他的目光。
空地上的氣氛怪異又尷尬,感覺就要擰出水來了。
“咳咳!”
鄂州知州終於忍不住了,他是地主,總是躲著不是個事。
直了直有些僵硬的腳,抖起臉上因為緊張而有些不自然的肌肉,他堆起滿臉的笑,供著手點頭哈腰的來到王夔和賈似道中間,打著哈哈作揖。
“呵呵,王大人遠來辛苦,下官鄂州知州陳文,在此恭候大人多時了。”
他笑容可掬,身材偏胖,自有下官見上官的覺悟,姿態放得很低。
王夔沒有鳥他,仍然盯著賈似道沒有松眼。
陳文拱手作著揖,保持著姿勢,不知道該站起來,還是繼續作下去。
長孫弘伸手,在他腰際悄悄戳了一下。
王夔突然地爆發出一聲大笑,聲若洪鐘,比及剛才陳文的寒暄,好似雷鳴比之蛙劍
“哈哈哈,果然少年出俊傑!這位大人面容俊俏、文弱多才,必然是沿江制置副使賈似道賈大人吧?本官早有耳聞,今日得見,王某榮幸啊!”
他仰著頭,摸著鬍鬚笑道,兩眼因為身高的原因,從一個俯視的角度瞥著賈似道。
賈似道微微一笑,一點不著惱,也不去理睬王夔話中帶著的譏諷,只是拱手回禮:“王大人也是威猛如斯,文人做武將,人言西川王大人匹夫無敵,賈某仰慕得緊,今日一見,一了心中夙願啊!”
話語如刀,言辭似箭。
丟下旁邊的陳文都要哭出來了。
這兩人言語交鋒,火藥味是個人都聞得到,如果爭執起來,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覺得不能讓人忽視自己,於是踏前一步,借兩人話之後的間隙,趕緊插嘴。
“王大人,賈大人從江州過境,同去京城,本是今日上午就要走,聽大人傍晚會到鄂州,專程留下來的。下官是鄂州父母官,本已安排了接風洗塵酒宴,接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