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兄,上午談得如何啊?”陳禹拱手向長孫弘道,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兩位宰執親自見你,定然收益非淺!”
“好說、好說,兩位大人只是過問川中形勢,問得多了些。”長孫弘沒有料到,來得是陳禹,雖然久別重逢,但上午見面下午就上門,太快了點。
廳中有椅子,長孫弘伸手示意,兩人落座,有僕役奉上茶盞。
飲一口茶,陳禹開門見山:“長孫兄可還記得,在合州的時候,你曾贈我一首《錦堂春》的事情?”
這個當然記得,長孫弘心道,你這小子臉皮當時厚得比城牆還寬三分,白拿了我的詞。
“記得,很久以前的事了。”長孫弘點頭。
“是啊,十幾年了,遙想當初,回味萬千啊。”陳禹感嘆起來,他身上沒有穿白衫,表情神態也比當年穩重了許多,但恍惚間,長孫弘彷彿還是看到了那個在合州城裡白衫莽撞少年的影子。
歲月是把刀,刀刀催人老。
“長孫兄不知道,你那首詞,我拿回來,作用簡直巨大啊。”陳禹眉飛『色』舞,顯然想起了很愉快的事:“回到臨安,我寫出來,拿到文會上去給人看,一夜間風靡全場!人人驚歎,我爹都高興得賞了我一匹好馬,箇中趣味,著實好笑。”
他笑著搖搖頭,看著長孫弘面『露』自嘲的意味,說道:“為了這首詞,也為了當年在合州接下的情誼,我作為本地地主,怎麼著也得請你吃頓飯,儘儘舊人之責,擇日不如撞日,於是我就來了,現在轎子馬匹就在門外,天街上清河坊內三元樓我已經包了兩個閣子,都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嗯?”長孫弘措不及防,有些為難。
抓抓腦門,他覺得還是直說:“這個,恐怕不行。實不相瞞,今日孟珙孟大人突然染疾,病情危重,我……有些脫不開身,今晚……”
陳禹不待他說完,已經驚訝的把椅子一捏,叫道:“什麼?孟大人病了?今日我還聽說他進攻面聖,怎麼現在就病了?”
長孫弘嘆氣:“天有不測風雲,這事誰也料不到。”
陳禹驚訝了一陣,也搖頭嘆息:“孟大人一生戎馬,朝廷棟樑,在戰場上受傷無數,如今年紀漸大,大概有些舊傷復發,一發作就是大病,實在可惜。”
他唏噓著,朝長孫弘道:“那看來今日之行有些唐突了,本來有些朋友,都是兩淮軍中友人,聽聞我說的一些長孫兄的才華,都有結交之心,今晚有好幾人都要來,不過既然長孫兄不便,只好改日了。”
兩淮軍中友人?
長孫弘心中,頓時顛了一顛。
兩淮軍將,在南宋一朝,是名將的溫床,但凡在歷史上有點名氣的,無一不是從兩淮戰場上歷練出來的,這裡面,既有兩淮已經成為南宋烽火不熄的前沿的緣故,也有趙葵在兩淮幾十年,栽培能人無數的善果。
於是顧不得許多,長孫弘趕緊問:“不知有哪幾位大人,今晚會一起過來?”
“都是武將,長孫兄你知道的,我就是個武進士出身,論文采自然比不上你這樣的文曲星,我們就好武,物以類聚,走在一起的當然都是武夫了。”陳禹道:“有向士壁、呂文德、杜庶三人,都是跟我脾『性』相投的朋友。”
向士壁、呂文德、杜庶!
長孫弘的眼睛已經開始睜大,漸漸的發圓,嘴巴也情不自禁的張開,臉『色』紅白交加,嘴角一扯一扯的,有點像笑,又有點像叫。
這三人,放在往後二三十年,都是獨鎮一方的猛人,向士壁潭州之戰、以謀著稱,呂文德據守襄陽、以勇死戰,杜庶推打演算法、挽救南宋財政,在末世搖晃的南宋,這三人就是支撐大廈不倒的幾根柱子。
現在,他們就在不遠處的瓦子逍遙窩裡等著,要請長孫弘吃飯。
長孫弘的臉,已經被驚喜和難以置信扭曲了。
他的想笑,又覺得失禮,強行壓制,卻又壓不住,面部肌肉一抽抽的,宛如跳動的螞蚱。
陳禹孤疑的看著他,弄不明白這位是怎麼了。
“那個,長孫兄,今晚就算了,不打緊,我們擇日再聚。”陳禹小心翼翼的道,一邊說一邊觀察長孫弘的表情:“孟大人病重,現在時辰已晚,不便打擾,我明日再過來看他。”
長孫弘猛然驚醒,赫然起身,大手一揮道:“不必、不必,孟大人已然臥床,有人伺候,我在這邊,也幫不了什麼忙。陳小哥既然已經安排好了,友人齊至,我不去未免失禮,怠慢了人家,日後有緣相見,面上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