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大雨中對面身影模糊的石門蕃軍陣。
“等了很久了?”他面目嚴肅的可怕,一蓬白髮從頭盔的下沿露出來,在風雨中貼在額頭上:“還真是心急啊。”
他有些惱火,覺得對方有些瞧不起自己:“頂風冒雨的候在這裡,真以為一口就能把我大理軍吞下去?”
他的副將催馬上來,問:“護軍大人,我們如何做?”
“什麼都不做,先把大陣穩住!”信直福沉聲道:“等段彥震的中軍到了,再說下文。”
副將點點頭,一迭聲的下達著命令,大理軍中人喊馬嘶,隊形變換,他們大概在一段路程之前就得知石門蕃列陣於此,是排著方陣過來的,這時候不過是把佇列排得更加緊密些,並不怎麼費手腳。
這邊在折騰,另一邊卻沉寂得無聲。
“大理兵在中間,兩側都是蠻兵,有一隊騎兵在右側,弓手在後面。”段五的眼神非常好,縱然雨大風急,相距很遠,他依然能夠清楚的把對面的陣型報出來:“陣型中規中矩,絲毫不亂,信直福不愧是宿將。”
“穩可以守成,但開拓不足,高逾城隆讓他當先鋒,卻是用錯了人。”長孫弘冷冷的應了一句,語氣似亂飛的雨絲,沒有一毫的溫度。
他頭也沒有回,看著立足未穩的大理軍隊,喝道:“九龍,帶陷陣營衝陣!不要給他們整隊的時間!”
身後的九龍昂德就等著這一刻,他簡單的答了一個“是”字,甩蹬下馬,從坐騎馬鞍的側面皮囊中,摸出一個鐵面具來。
面具精鐵打造,狀如骷髏頭骨,雙目的位置留有兩個黑洞,通體黑色,蓋在臉上彷彿厲鬼出世,極為嚇人。
九龍昂德戴著面具,大踏步的往後,後面的蠻兵自覺的分開一條路來,任他來到間隔十來步遠的第二個方陣前。
這個方陣人數不多,大概千把人,分作五排站立,但人人全身鐵甲鐵盔,覆蓋了身體,手持一柄幾乎與人等高的大刀,大刀刀刃跟刀柄一樣長,厚背寬刃,持刀計程車兵臉上都是鬼面具遮面,加上比其他蠻兵明顯強壯高大一等的身材,使這一千多人看上去有如隱藏在凡人間的一群修羅。
九龍昂德站到鐵面兵前面,面具下看不到他的臉,但從兩個孔洞中,能看到道道精光閃爍。
他把自己的刀從背後抽出來,朝天高舉。
五排鐵面兵沒有人說話,卻同時把長刀一頓,刀柄撞擊泥水,激起一陣齊刷刷的聲響。
九龍昂德的鐵面具下,發出一聲沉悶的怒吼:“殺!”
一千多人同時雙手持刀,刀刃前指,如悶雷般的嘶吼從一千個鐵面具下發出來“殺!”
幾面豎在方陣後面的牛皮大鼓,適時的敲響,有節奏的“咚!咚!咚!”炸響在雨地裡,鼓聲低沉,如同敲在每個人的心坎上。
九龍昂德轉過身子,按著鼓點的節奏大步向前,千人鐵面兵列隊跟在後面,方陣速度一致,每一人每一步彷彿都是一樣的精確,沉穩的向前移動。
前面的蠻兵潮水般的向兩側退去,讓出一條正面的路來,從兩邊蠻兵羨慕的眼神中,能夠看出他們很想加入這些鐵面兵的佇列當中去。
千人仿若同時踏地,踩在泥水中,“啪啪”的如一人在前行,無人說話,除了腳步聲迴盪,這個鐵甲方陣就像一塊移動的鐵塊。
因為沒有喊殺聲,直到九龍昂德走出去百來步,對面的大理兵才發覺。
“鬼卒?!”有人大喊起來,語帶驚恐:“石門蕃鬼卒壓過來了!”
信直福正在與副將商議著什麼,聞聲驚抬頭,視線正好對上走在最前面的九龍昂德。
那張在冷冰的雨裡沒有表情的面具,泛著藍幽幽的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