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弘那人……已經接受了宋朝的官銜嗎?”段祥興還有些不放心。
“怎麼會不接受?我兒,你不知道,這廝原來是個逃犯!”段智祥哼了一聲,輕蔑的道:“十年前他家販賣私鹽,被抄家拿人,這廝隻身逃入石門蕃,藉著蠻人荒地棲身,宋朝官府不願意深入不毛之地,就由得他去了。沒想到他在蠻地一番折騰,居然做出一場局面來,細細想來,長孫弘也算個人物。”
他咧咧嘴,又道:“逃犯始終是逃犯,雖然臉上沒有刺金印,但一輩子也不敢返鄉,流落異地做個他鄉之鬼。漢人最重祖宗,宋朝送他一個前程,摘了他的逃犯帽子,你說,他還不趕緊的謝恩就範?難道他真的願意一輩子在這邊當個酋首?”
段祥興恍然大悟,擊掌道:“原來裡面還有這麼一層淵源,大宋對我段家,可謂不薄啊。”
“當然了,我們大理事宋朝,這些年不可謂不恭,為我家免去一個逃犯,算不得什麼大事。”段智祥靠著欄杆,悠然自得:“現在一切都在我們股掌之間,休要著急,我們就在這裡,靜待事情發展就行了。”
“容兒臣想想看,先是石門蕃大敗高逾城隆,順利拿下龍首關,高家敗走大理城,石門蕃銜尾追過來,我們趁亂開啟城門,砍了高逾城隆,滅其族,剿其黨,重收大權於父皇手裡。然後兌現與長孫弘的諾言,封他鎮北王,給他一塊地盤,遣他自行歸去。”段祥興捋了捋思路,摸著下巴慢慢說道。
“不錯,長孫弘一個腦袋戴了大理和宋朝兩國的官帽,可謂榮光無限,又得了一塊平原地盤,該知足了。”段智祥道:“我們慢慢肅清高氏餘黨,潛心發展,等到時機成熟,借宋國之手把他調到他處,再把地盤收回來,聽說石門蕃種地種得很不錯,糧食產量很高,我們權當把地給長孫弘種幾年罷了,待他弄成魚米之鄉,我們就收回來。”
段祥興興奮起來,大笑著道:“父皇好算盤!兒臣想,那塊地,一定是蠻部環伺的吧?”
“那是自然的,周圍的部落,都是窮兇極惡的,石門蕃在那裡種地發展,他們一定眼紅,三天兩頭都會去找麻煩。”段智祥保持著上位者矜持的笑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渾身都舒暢:“石門蕃的人一定睡覺都不會踏實的。”
“哈哈哈哈!”兩人對視,張狂的笑起來。
囂張的笑聲從九鳳樓上飄了出去,在蔚藍的天空裡迴盪,碧空如洗,豔陽高照,金色的光灑在樓頂的琉璃瓦上,泛起炫目的色彩,一如兩人的心情,美麗無比。
樓下候著的宮女僕役們,聞聲紛紛眨著眼奇怪,怎麼今日皇上和太子心情如此之好啊?
……
大宋理宗嘉熙元年四月十七,也就是大理神宗皇帝仁壽七年,龍首關外,一場事關大理國運的大戰,徐徐的拉開了序幕。
史書上記載,此戰之初,大理相國高逾城隆領五萬軍,以泰山壓頂之勢出關接戰,蠻兵無數,旌旗遍野,軍威如獄舉世無雙,而對面的石門蕃,兵不過萬,甲兵不過兩千,無蠻部相助,總體上居於劣勢。
按照一般的發展,大理軍隊應該毫無懸念的很快以雷霆之勢結束這場平叛戰爭。
高逾城隆也是這麼想的。
他站在龍首關關城上,頂盔摜甲,冒著天上淋漓的雨,目睹下方的大理軍隊一列列的從城樓下開出去,人如龍馬如虎,旗幟招展衣甲鮮明,隊伍延綿十餘里,兵器寒芒四射,戰馬疾馳八方,一派氣勢如虹。
“信直福這老兒,還想避戰求穩,他的心態本相一清二楚,不過為了留下本部精銳,當作安身立命的本錢。”高逾城隆哼了幾聲,仰著脖子鼻孔朝天:“不逼他一逼,就不肯為我賣命!”
“相國睿智,武夫目光短淺,都是隻顧自己的莽人,哪裡能著眼全域性將來。”他的侄子高迷羅任節度使,隨他出徵,此刻跟在他身邊,聞聲附和道:“石門蕃乃反叛賊子,又遠來客軍,不打一打他們的氣焰,如何顯我大理國威?如果真如信直福等人所說那般行事,縮在城裡不出去,其他蠻部見了,定會以為我們畏縮懼怕,只怕會讓其他蠻部也蠢蠢欲動。”
高逾城隆又哼哼了幾聲,吩咐道:“等大軍出關,你立即帶人出去督陣,信直福膽敢退兵,你就飛報於我。”
高迷羅躬身領命,下城去了。
高逾城隆獨自立於城樓上,雨水順著他的頭盔滴下來,落到銘刻著雷紋的華麗鎧甲上,他拍拍牆磚,志得意滿的轉過身,按劍吩咐守關將領道:“等下沒有我的命令,不得開門。”
將領先是答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