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
長孫弘眼睛眯了眯,沒有說話。
“我這次去福建,已經安排妥當了一切。”林老四說到復國,就有無窮的動力,滿腦門的興奮,他把一根筷子拿起來,在瓷碗上敲了敲:“宋廷倒逆施行,天所不容!這兩年閩北遭了饑荒,朝廷不但不開倉賑災,反而依舊苛捐雜稅橫徵暴斂,百姓苦不堪言,已經過不下去了。有地方豪強範汝為,有家財,有雄心,也對南唐故國心懷期望,前年入我唐門,願意散盡家財,招兵買馬,只等時機一到,就扯旗造反,我與他約定,他舉兵之時,就是我在臨安發動唐門信徒,獵殺宋廷高官的時候,裡應外合,鬧它個轟轟烈烈!哈哈!”
他說的雄心壯志,眼放光芒,彷彿南唐復國,就在眼前,觸手可及般。
曹波也是同樣的高興,不住的隨著林老四說話的進度,點著腦袋,聽到最後,他激動的把手高高舉起,用壓抑了的聲音附和道:“興我南唐,振我故國!”
二人擊掌相慶,彈冠相賀。
愉悅的氣氛,在夜晚的空氣中迴盪,縱然庭院深深,也擋不住兩人夙願得嘗的高興。
長孫弘走到門邊,朝門外做了個手勢,門外陰影裡站著的楊小磊默默的點頭,悄然出去,把暗鬼的警戒哨,擴大了範圍。
回到桌邊,長孫弘猶豫了一下,在腦子裡斟酌了一下用詞,方才慢慢的開口。
“林大哥,唐門開宗立派,幾代人薪火相傳,所為所圖的,我知道,按理說,這等矢志不渝的追求,我不該說些潑冷水的話,但是。”他加重了語氣:“造反不是請客吃飯,不是你我幾個人的性命生死,它牽涉到了上萬人的存亡,事關重大,不可不仔細。”
林老四依然帶著笑,但也認可長孫弘的話,他點點頭:“說得是,我們知道,造反是要掉腦袋的,我唐門中人,為故國捨生忘死,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這條命,為故國折了,也是值得的,來年功德簿上,必有烈士流芳!”
慷慨激昂,莫過於此。
長孫弘抿了抿嘴唇,頓了頓,又道:“戰事一起,就沒有回頭路,江南必成修羅場,魚米之鄉必成廢墟敗瓦……”
林老四看了看他,把筷子丟開:“滅國之時,宋廷把我南唐百年基業,付之一炬,現在還不是春風吹又生?民生民力,待大事得逞之後,減稅休養便是。”
“只是民生塗炭,生靈荼毒,實在悽慘。”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大義,升斗小民受了些災難,在所難免,那一朝那一代,不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說到這裡,林老四的臉色已經慢慢變色,笑容也逐漸消失,他用僵硬了的語氣,盯著長孫弘問:“長孫小哥,你說這些,到底什麼意思?”
“沒有別的意思。”長孫弘誠懇的迎著他的目光,由衷的道:“我只是覺得,我們都是漢人,此刻北虜虎視眈眈,正是團結一致,共御外敵的時候,如果在這時候釜底抽薪,在江南財賦之地鬧起來,等於幫了北虜的忙啊。”
“呵呵,原來你在擔心這個。”林老四笑了兩聲:“北虜是蠻子,所為的,不過是劫財劫物,搶夠了,自然會退去。金國在北方那麼些年,還不是沒有打過來?只要給了他們財務,且讓他們繼續歡騰,待我大唐興起,重整河山,再以雷霆萬鈞之勢,滅其國屠其民,報仇雪恨不遲!”
他大概想到了什麼,又笑了幾聲:“我唐門為復國,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區區北虜,忍他幾年又何妨?”
立在屋角的燭盞,昏黃的光芒跳了幾下,長長的蠟油流下來,在燭盞中堆成了山。
長孫弘走過去,拿起剪刀,剪去了一段燒黑了的燈繩,一邊剪,一邊搖頭:“只怕蒙古人,跟你想的,不一樣啊。”
“長孫小哥不用多說了,此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林老四看著他的背影斷然道:“範汝為在福建,已經萬事皆備,閩北各地也有軍將願意附和,只要大旗一舉,必是萬眾跟從,螢火可以燎原,星輝可以曜日,南唐的輝煌,必將在我等手中復興!”
長孫弘轉過身來,定定的看著林老四,驟然提高的音調:“林大哥,我只問你一句,你們自己掂量掂量,你們跟四川吳曦比起來,孰強孰弱?”
吳曦叛亂,是前些年的事,吳曦是吳階的兒子,川峽四路制置使,在四川耕耘十幾年,黨羽遍佈全川,控制了整個四川的軍政民政,當宋廷怕其勢大,要削番時,他憤而聚兵造反,在成都作亂。
不料從臨安開出去平叛的禁軍還沒到四川,吳曦就被西川本地的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