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陀智說了這句,就沉默下來,長孫弘也緊鎖雙眉,沒有說話,餘下的蠻將看著兩人肅然的表情,都靜了下來,安靜的不做聲。
想了一陣,長孫弘眉頭一挑,把手中的玉釵在地圖上點了一點,開口說道:“把那三個人,每人都割掉左耳,斬掉右手,放他們走。但是讓他們把那個死掉的蒙古人的頭帶回去。”
那陀智點點頭,問道:“是不是要讓他們帶點話回去?”
長孫弘瞧他一眼,笑道:“用不著,見了人頭,就夠他們氣惱的了,無須火上澆油。”
“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就成了長在風口子上的樹,首當其衝了。”那陀智謹慎的說道:“蒙古人的偵騎被幹掉這麼多,帶兵的人一定恨我們恨得牙癢癢,不除掉我們,怕是覺都睡不著。如果他們來的是大隊我們怎麼辦?”
“跑唄。”長孫弘嘴角浮起笑意,滿滿的都是無賴相:“打不贏就跑,這裡這麼多山,只要我們在山溝裡轉圈圈,他們難道還追得上我們嗎?”
“在平地上我們跑不過他們,但在這山地上,我們石門蕃說第二,誰也不敢認第一。”那陀智也笑起來:“鬼王說的對。”
“等俘虜走了,我們收拾收拾,立馬也出發。”長孫弘把臉朝向圍坐的諸位蠻將,正色道:“留一些暗鬼在周邊,傳遞訊息。如果來的是幾百人的小隊伍,我們就返回來,一口吃了他。如果來的人多,我們就繼續往深山裡走,他們追過來,我們就在路上一口一口咬他們的肉。如果沒有追,我們等他們走了,又出去獵捕他們的遊騎。”
天空晴朗,蔚藍如洗,金色的太陽光透過林子裡的樹葉間隙照下來,斑駁而絢麗。不過隱在樹影中的長孫弘,卻滿是陰謀奸詐的模樣,就連平日裡看上去很陽光的笑容,都透著陰險的意味。
蠻將們的臉都在微微抽搐,鬼王這個樣子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兵不厭詐,打仗如此無恥似乎有些不大對大家的胃口。
不過誰讓自己人少呢?又沒有馬,除了這樣打,似乎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把蒙古兵肥的拖瘦、瘦的拖死,在運動中弄死他們,就是我們的目的。”長孫弘繼續他的厚臉皮,把玉釵在地圖上劃來劃去:“把他們拖在這邊,延緩他們南下的步伐,等他們退兵的時候,搶先佔據我們想要的地盤,這樣一來,我們退敵有功,自然可以向宋朝提要求了。”
蠻將們有些懵懂,前面的他們聽懂了,但後面幾句話,就有些費解。
那陀智這個頭腦靈活又忍不住話的小夥子頭一個提問:“鬼王,蒙古人會退兵?他們攆不上我們,難道不會不管不顧直接去恭州嗎?我們雖然殺了他們的人,但也犯不著非得除掉我們才南下啊。”
這個問題算是問出了大夥的心聲,鬼王長孫先生很能幹不假,文武雙全智謀百出,談笑間就拿下了百年古國大理,說是一世人傑,沒有誇張。
但是再厲害,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吧?蒙古人這些年南下北上,哪次不是吃飽了搶夠了心滿意足才退回去的,怎麼會半途而廢?八十萬大軍浩浩蕩蕩,擺明了不打下夔門打通出湖廣的通道不會罷休,又怎麼可能遇到石門蕃這兩千多蠻兵就打道回府?
說書的都不敢這麼說啊。
眾人看著長孫弘,想聽聽他怎麼解釋。
長孫弘卻高深莫測的露齒一笑,意味深長的吐出幾個字:“山人自有妙計,你們等著,不出一個月,蒙古人就會退走。”
眾人皆倒。
長孫先生不愧是鬼王,說起鬼話神鬼莫測。
不過對長孫弘的信賴,就像陳年老樹的根,已經長在了蠻人們的心裡,刀都砍不斷。他這麼說,一定有這麼說的道理,只不過大家眼界才學不及他那麼廣闊,一時參不透罷了。
三個俘虜哭爹喊孃的被割了耳朵,剁去右手,每人給了一匹馬,放了回去。
兀烈旭的人頭,就拴在其中一匹馬的馬脖子上,血淋淋的甩來甩去。
等俘虜們走了,石門蕃全軍都動了起來,收拾利落,不大的功夫,三千多人就從樹林間消失一空。
第二天上午,大隊的蒙古騎兵應聲而來。
轟轟隆隆的馬蹄聲宛如天邊奔騰的雷,一陣密過一陣,數千蒙古戰兵接踵而至。浩蕩如潮汐起伏,雄壯如龍馬出世,旗幟招展,兵甲似雪。
有先鋒騎士馬快的,先一步發現了暴屍荒野正被野鳥啄食的九具光溜溜屍體,立刻奔過來下馬收拾,高聲示意後來者。
“就是這裡了?”千戶卓爾馬罕勒馬於長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