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在這個時代,是純淨的,白雲悠悠清風溫柔,站在地上看天,可以看到有鷹隼遨遊長空,自由自在,在藍色的背景下黑色的一點。
如果這隻鷹飛的位置恰當,正好處在安康府金州一帶的上空,那麼從鷹的視角看向地面,入目都是一片起伏的翠綠,擁著一條醒目的銀色帶子。秦嶺和大巴山如兩條有力的臂膀,將彎彎曲曲流經這片土地的漢水河牢牢的箍在當中,狹長的漢水河谷,就在這狀如兩道圍牆的夾縫中固執的存在著。
這個河谷,並不是一個好的去處,高高的山丘一個連著一個,高高低低崎嶇不平,石頭山之間很少有適宜耕種的平地,有些類似黃土高原上溝塹密佈的地形,唯一不同的是這裡樹木要多上很多。山頭與山頭之間隔著並不寬的山溝對望,人們站在山頭遙遙相望,吼一聲對面相聞,但要見面,卻要走上很久,這就是俗話說的望山跑死馬。
地形雖不大好,土地雖貧瘠,但是這裡卻依然有可取之處。這個好處,就是浩蕩的漢水。
水是生命之源,建城立岜、行商運輸,都離不開水源與水路,跟可以把腳底板走大且費時費力的陸路運輸比起來,水路的便利性實在太突出了。
漢水的上游,是巴蜀門戶漢中,而下游,則有無數的大小城鎮,江水一直匯入長江,也就是說,從遙遠的江南煙花之地坐船北上,逆流而行,在河水豐沛的季節,可以一直輕鬆的坐到興元府漢中去。
所以在這東西長七百里的漫長河谷地帶,因為漢水的緣故,也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城池和人口聚居地,雖然這些在地圖上的黑點比起南方的大城來,要差上很多,但是在這窮山惡水般的山溝溝裡,也算極其難得了。
而金州,就是這些地圖上的黑點中,最大的一個。
金州是座土城,城牆很低矮,大概一個個子高大的人站在牆裡墊墊腳探探頭就能看到外面,牆也不大結實,黃土夯就,很多地方都露出了窟窿,跟外面很多地方大點的塢堡都不如。
城內也多是低矮的棚屋,泥巴牆石頭奠基,頂上茅草多於瓦片,兩層樓以上的建築基本上看不到。
街上的店鋪也多是尋常的雜貨販賣,沒有江南的繁花似錦,沒有川中的天府之像,跟秦嶺北邊的漢地比起來,甚至都有所不如。
但即使這樣,也不妨礙金州成為安康府第一大城的地位,因為河谷內其他地方,比它更加不如。
站在金州城頭,遙望城外幾里地開外一路奔騰的漢水,很有一種奇異的感概,山石為堅,千鈞之力也無法鑿開,而無形的河水卻能無聲的在群山間衝開一條通道。
“當年金國武仙,就是在這裡與孟珙大戰,戰敗後逃往澤州。”長孫弘摸著城頭土質的牆體,輕輕的說著,夕陽照在他的身上,將鐵葉鎖子甲如鍍了一層金子般黃燦燦的,令他看起來格外的不凡:“如今物是人非,令人唏噓啊。”
完顏承嗣站在他身邊,面容有些僵硬。
他張張嘴,想附和一兩句什麼,卻想不出該說什麼合適,最後唯有“嗯嗯”了兩聲而已。
九龍昂德在長孫弘的另一側瞧著他,手一直沒有離開腰間的刀柄。
“完顏大人的父親,以前也和武仙共過事,想必有過不少交集。”長孫弘轉過頭來,看向完顏承嗣,臉上帶著微笑:“大宋滅了金國,你看我大概有些不順眼吧?”
這話就太直白了。
完顏承嗣雖然是武將,卻是通文墨的讀書人,臉皮不夠厚,又有些文人的講究,說話喜歡隔著一層紗,朦朦朧朧講求一個委婉。
而長孫弘不給他委婉,直接就扯開遮羞布光膀子了。
所以完顏承嗣沒有提防,又一次張了張嘴,半響沒有答出話來。
“這個……大人言重了。”手背在背後絞了兩下,完顏承嗣方才生硬的發聲:“我沒有這個意思,大人是代表大理來跟我談的,跟大宋無關,我怎麼會看大人不順眼呢。”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拿出大理王爵的身份來這裡。”長孫弘點點頭:“你不必有所顧慮,你降我不降宋,給你的東西,都是我從大理運過來的,你不欠大宋分毫。”
他伸手入懷,摸出一方小小的印綬來,印綬銅製,上頭雕著一條精緻的龍。
“這是你的官印,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大理第三十七部,駐地就是這裡,安康府今後改稱信義軍,以金城為署衙地,你就是第一任信義軍節度使,有權利節制轄區內一應軍政民事,不過我會派一個轉運使過來,在這邊設署辦公,負責財賦稅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