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陳旬狀如暴走的瘋狗,把手中還剩下半截的長刀,狠狠的朝對面的人劈砍過去,斷刃如掠過的電光,砍在包裹了一層鐵皮的木盾上,將堅固的松木盾牌,劈開了一道長長的裂痕。
盾後面的漢兵,雖然沒有被刀刃直接劈中,但巨大的力量依然令他仰天跌倒,狼狽的在地上打滾。
趁著這個機會,四周的幾個漢兵,瞅空子將幾根長槍,突刺過去,把已經滿臉是血、披頭散髮渾身創口無數的陳旬刺成了篩子。
粗糙的槍刃刺進又拔出,在肉身上戳了無數對洞,還憑著最後一口氣在拼命的陳旬瞬間氣絕,嘴裡嘶吼了兩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的同時,雙手把斷刀撐住身體,頭雖垂下,身卻未倒。
血在屍體下快速的蔓開,如綻放在春天大地上一朵絢麗的紅花。
“不愧是範用吉麾下第一猛將,死戰不退、寧死不降,好漢子!”史天澤從一旁大步上來,手裡拿著一把環首刀,刀刃上有幾個崩口,那是剛才他跟陳旬對刀時留下的痕跡。
他一把揪住陳旬的散發,露出底下一雙沒有閉合的怒目來,不禁搖搖頭,哂道:“兄弟,你跟錯了人,這麼忠又有何用?還不是成刀下之鬼,下輩子,把眼睛擦亮點,像我一樣跟著有實力的明主,才不至於一腔熱血落個如此下場。”
一邊說著,一邊揮刀斬首,環首刀真正成了環首刀。
割了陳旬的首級,史天澤大步流星的走出上津城內最後一處巷戰的所在地上津州衙。
一路都是肉搏廝殺後留下的瘡痍,滿地的屍首。
首級在他手上提著,一路淋漓的血。
州衙外面,城池已經成了戰火瀰漫的沙場,上津城縱橫三街六巷十里方圓如修羅地獄,架在城頭高大聳立的呂公車的正面還冒著苒苒餘炙,那是澆了水的牛皮尋常火箭無法引燃的。從城牆到街巷,每一條街道,每一堵圍牆,甚至每一間屋子,都留下斑斑血跡,刀砍斧戳的戰鬥跡象隨處可見,四下裡幾乎遮蔽了滿地青石板的屍體無不告訴倖存的人們,這裡發生瞭如何慘烈的生死搏鬥。
“呸!”
史天澤憤憤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小小的破城,竟然折了我數千兒郎!”他提起陳旬的頭,跟死人有些發白的眼珠子對視:“媽的,你這麼賣命幹什麼?”
幾個畏畏縮縮的俘虜從他面前經過,被史天澤看到,又是一股無名火起。
他一腳踢向其中一個穿著尋常百姓麻衣的人,口中罵道:“你們這些宋人,無緣無故引範用吉反叛,弄出這許多事端,白白耗費老子大好健卒,實在可惡!如今城破了,又不敢殉城,化妝想跑,我呸!老子最恨的就是你們這些人!”
黃平勳被踢了一個跟頭,連哼都不敢哼,連忙爬起來,回到俘虜隊中,垂著頭惶恐的走。
“哼,要不是須留著你們狗命向蒙古人請賞,老子現在就剮了你!”史天澤又嚇唬了一陣,看著被俘的宋人老實如一群拔了毛的鵪鶉,方才稍稍出了口氣,鼻孔裡哼哼著,跨上了不遠處的坐騎。
騎在馬上,視野更遠,一抬頭,他就看到了城頭的呂公車。
“忽必烈從哪裡招來的巧匠啊?”史天澤其實心底早就起了的疑惑再次冒起,不禁好奇又嫉妒:“這種能工巧匠,在中原早已絕跡,他是從哪裡招來的呢?”
“好像唐亡後,會製造呂公車的人就沒有了,唐末亂世,三千里白地,中原混亂,現在連漢人朝廷都沒有這樣的人,蒙古人又從何地尋來的啊?”
想了想,覺得無法回答,他就不去再想,只是感嘆:“蒙古人騎射無雙,唯獨攻城是短板,倒不是說蒙古人作戰不勇猛,而是羅圈腿爬梯子攻城實在先天不足,才不至於天下無敵。”
“如今有了此等攻城利器,真不知道普天之下,還有什麼能擋住蒙古人爭霸的腳步。”
縱馬賓士在戰火還未消散的城中,看著滿城死人,史天澤暗自慶幸,幸好自家見機得早,父輩就歸順了成吉思汗,仰或不然,如今這城裡的屍體,指不定就有自己的一份。
馬蹄朝北門外奔去,在那裡的遠處,高高的土坡上,忽必烈還停留沒動,等著殺進城裡的史天澤出來報捷。
站在這裡看上津,倚靠在城牆上比牆體還要高大的呂公車看起來更加的醒目,龐大的車身周圍,許許多多的盾車、撞車、以及兩截式的雲梯星羅棋佈,把殘破的城牆襯托都彷彿都矮了一截。
與史天澤相似的,守在忽必烈身邊的另外幾個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