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很好。
合州縣學裡的一群學子,悶了天天在學堂裡唸書讀經的日子,趁院裡放課,休息一天之機,相互邀約好了,一起出來賞秋觀景,偷得一日清閒。
宋時民風開放,封建的程朱理學才剛剛奠基,遠遠沒有達到影響社會風氣的程度,所以男女之間,並非授受不親的禁錮牢靠,女子可以隨意上街遊玩,拋頭露面,可以自主的選擇心上人兒,明媒正娶。在一些繁華大城裡,甚至有赤膊上陣的女相撲,更是駭人聽聞,所以合州縣學裡有女學生入讀,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兒。
這位女學生,卻是合州知州宗師道的女兒,人稱“才女”的宗勝仙,她自幼習字,七歲成詩,秀外慧中,知書達理,名聲播於州城內外,不知有多少男兒仰慕,又有多少讀書郎在她面前自行慚愧,堪稱“女神”一樣的人物,暗地裡縣學眾學子留著口水各施才能,妄圖能入得美人芳心。
於是今日秋遊,一眾學子慫恿著去邀請她,女子愛美,更愛熱鬧,尤其女文青更喜愛熱鬧,宗勝仙欣然應諾,由一群喜出望外的學子捧在手心裡來到了十里長亭。
隨她一起來的,還有她的兩個侍女,以及來家裡玩耍的一位表親。
宗勝仙此刻正在欣賞著縣學中首屈一指的才子莫昌斌現作的一首詠秋詞,莫昌斌家底豐厚,是州里開當鋪酒樓的莫家獨子,生的高高大大白白淨淨,讀書頗有天賦,經義策論都極有造詣,隔年春試,縣學裡的訓導教諭都頗為看好他,莫昌斌自己也感覺良好,認為合州數萬人口,唯有自己能配得上宗勝仙的才學美貌。
見宗勝仙欣賞自己的詞作,莫昌斌如喝了蜜罐般舒坦,他露著燦爛的微笑,挨在宗勝仙的身側,一邊嗅著美女的體香,一邊朝周圍羨慕嫉妒恨的一眾學子用眼神示威。
“宗小娘,請看,我的這首臨江仙,寫的是……”天氣雖漸涼,莫昌斌手裡卻搖著一柄摺扇,白扇面上漂亮的書法是他的得意之作,他以扇代指,點著鋪在石桌上的詞,正欲詳細給眾人解讀一番自己詞作的得意之處。
“啊~~!”
遠處一聲高亢的驚叫,破壞了他的計劃,這聲驚叫之大,嚇得停歇在涼亭頂上的鳥雀都飛逃一空。
眾人聞聲嚇了一跳,宗勝仙猛地站了起來,花容失色,一迭聲的喊道:“是陳小娘,是我的表姐陳小娘的聲音!她怎麼了?怎麼了?”
周圍的學子們面面相覷,一人道:“剛才陳小娘說亭內看不到遠處景物,就帶著她的侍女出去走走,我等要陪她,卻被她婉言謝絕,不知道此刻出了什麼事。”
宗勝仙連連跺腳,一陣風般的掠了出去,後面以莫昌斌為首的一幫人緊追在後,朝著驚叫聲發出的地方趕了過去。
繞過一片草地,從不明所以的李家眾人身邊跑過,一眾學子們很快看到了發出驚叫的陳小娘,只見在一道土坎上面,一叢灌木堆後,陳小娘正帶著自己的侍女翠雲,紅著面跌跌撞撞的匆匆過來。
宗勝仙迎上去,焦急拉住面紅如關公的陳小娘,上上下下打量,慌不迭的連聲問:“怎麼、怎麼?是不是摔傷了?”
陳小娘咬著貝齒,朱唇緊緊的抿著,只是搖頭,卻不言語,那雙明亮眸子,含淚欲哭,宛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婦,靠在宗勝仙身上一個勁的發抖。
她的侍女翠雲,更是不堪,六神無主一樣紅著的臉像猴子屁股一樣就要滴出水來,站在主子身後縮著身子,如同一個受了驚嚇的兔子。
趕過來的莫昌斌等人聚攏過來,七嘴八舌的問,奈何陳小娘主僕不說,旁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乾著急。
正沒奈何間,一個略顯驚慌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像一隻飛過來的蚊蟲,弱弱的道。
“呃……那個,兩位公子,剛剛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們……原以為那裡沒有人的,所以才……”
陳小娘兩人如被刺蝟蟄了一般,跳了起來,飛快的閃身躲到了宗勝仙的身後去。
宗勝仙等人循聲看去,這才發現,有一個穿著麻衣的小子,躲躲閃閃慌慌張張的從灌木後面走了過來。
莫昌斌神色一變,兩個受了委屈的女子,一個猥猥瑣瑣的男子,一同從樹木叢後出來,發生了什麼?這不很容易聯想嗎?
可恨!我都只敢想不敢做的事,卻被這兩兔崽子做了,實在可恨!
他怒火中燒,猛地跳了過去,揪住說話的長孫弘的衣襟,厲聲喝道:“你幹了什麼?”
長孫弘其實是心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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