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慶三年大年初一,長孫弘就帶著狗子,踏上了回城的路。
這幾天店鋪關門,工匠們都回去過年,作坊里人不多,正好下料熬漿,配方只有長孫弘知道,趁沒人時多備一些,免得人多了被窺探去。
護院段五沒有回家,在鋪子裡留守,他是蠻人,對春節沒有很深的概念,回不回去無所謂,敘州又遠,交通不便,也可以跟他聊聊那邊的事。
張氏依依不捨,拉著兒子叮囑了又叮囑了,囑咐了又囑咐,給長孫弘身上的衣服全部漿洗了一遍,抹著淚在行囊裡塞了些自己做的炊餅,把水葫蘆灌滿了清水,送出村子老遠。
長孫豪當然要矜持一些,還有些責怪張氏婆婆媽媽的。
“二郎都是要成人的人了,還這般磨嘰做什麼?”他不滿道:“好男兒志在四方,等他上京赴考的時候,難道你個當孃的還陪著去不成?”
張氏不敢犟嘴,只是強笑著,把兒子的臉摸了又摸,她的手盡是老繭,摸在臉上颳著生痛,長孫弘卻一動不動,任由母親撫摩。
幾人磨磨蹭蹭的,在村口一路拖了許久,長孫豪不耐煩了,最後說了幾句,就帶著張氏回去了,張氏還一步三回頭,不住的看著長孫弘遠去的身影。
長孫進藉口在送送侄子,陪他多走了一段路,走到沒人的地方時,他從背後摸出一個一尺多長的布包來。
在長孫弘和狗子驚疑的目光中,他目閃精光,笑道:“開啟看看!”
長孫弘憑手感覺得,裡面大概是一件硬物,好像是刀劍之類的東西,闊而短,很獨特。
他心中激動起來,慢慢的解開纏繞的破麻布,一柄方頭闊刃刀便展現在眼前。
刀長一尺二寸,刀身闊約四寸,厚背薄刃,方頭短柄,雪亮的刃口光可鑑人,打磨得非常鋒利,刀柄木質,纏繞著一圈圈的布,握上去手感很得力,揮舞兩下,虎虎生風。
“二叔,這是……給我的?”長孫弘訝然。
“當然是,這是手刀,乃我在邊軍中時,用的刀子,保養得好,這麼些年也沒有遲鈍,當年是武庫中的上品,我用三個北虜的人頭換來的。”長孫進傲然的介紹,伸手在刀鋒上彈了一下,一聲龍鳴悠然而起,嗡嗡有聲,經久不息。
“嘿嘿,大宋的南北作坊出的軍器,都是些廢品,在戰陣上一砍就斷,害死人不償命。”長孫進又道:“不過這把刀,卻是例外,是朝廷獎賞有功軍士的東西,倒是不錯,如今我和你爹躲在山村,這刀也沒了用處,不如給你,帶在你身邊,南來北往的路上,也有個防身用器。”
長孫弘不知刀兵,但也看得出來這是把好刀,單單是刀刃血槽中那些經年累月的黑色,還隱隱的帶著絲絲血腥氣,就足以證明它的來歷,這刀子見過血。
“多謝二叔,不過,我沒學過刀法的。”長孫弘有些可惜,摸著刀鋒道。
“無妨,我長孫家拳法刀法相通,刀即是拳,以拳作刀,以刀作拳,你用拳法奧義去揮刀,自然就所成。”長孫進笑道:“都是剛猛路子,兇狠有力,講的是速度跟力量,一通百通,你練練就知道了。”
頓一頓,他叮囑道:“不過這是把軍刀,不同於普通的朴刀,是朝廷禁止的,你尋個刀鞘包了,以免洩露出去,徒增官司。”
“那二叔的意思是,我可以練刀法了?”長孫弘眼珠一轉,喜道。
“當然,在外行走,刀是必備的,沒刀防身拿根棒子有什麼用?世道不太平,響馬山賊到處都是,你又是紙坊東家,難免有賊子惦記,城內還好說,城外荒野,那就難講了。”長孫弘朝他們揮揮手,轉身道別:“讀書是你爹的希望,自當努力,但可別拉下練武,過些日子回來,我還要考量你,如懈怠了,我要抽你的屁股!還要扎一天的馬步!”
他說得兇,長孫弘卻知道二叔不是這麼狠的人,笑嘻嘻的答應了,拱手告別,跟狗子向州城走去。
溜溜達達,兩人不消天黑就進了城,初一的白天街上蕭條得很,人都沒有幾個,滿街的店鋪全都上著門板,人人都要過節,一年到頭就看著這幾天清閒,錢是賺不完的,休息也是必要的。
瑞福祥裡果然關著大門,裡頭就餘了一個老鰥夫守著,這人無兒無女,無處可去,也在瑞福祥幹了多年,冉大器可憐他,讓他住在作坊裡。除了他以外,旁人都不在,大年初一的,不是窩在家裡就是在碼頭那邊耍子去了。
長孫弘閒不下來,他有事要做。
先去縣衙,備了一份禮送給王學進,這門關係要維持的,正巧王貴這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