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隱約傳來了一聲冷哼。
小縣城裡的人大都是這樣,喜怒都擺在臉上,不爽了,會明顯地表現出來,我又不靠你吃飯,哼你一聲,你還能打我不成?
這算是“圈子不同,不必硬融”的鄉鎮版本。
“有病!”馮君看一眼遠去的摩托車,也是輕哼一聲。
史亮二人才剛剛離開,馮君的二叔馮文成來了,他本來是印刷廠的工人,現在林業局賓館裡負責工程維修,不過編制還沒有解決,算是半個體制中人。
他是聽說侄兒回來了,過來看一看,晚上也顧不上在一起吃飯——年根兒了,賓館裡事情也不少。
不過最終,馮君的朋友們還是過來了,三個街上的發小,還有五個小學同學,以及三個初中同學。
三撥人都想招呼馮君喝酒,馮文暉見兒子這麼搶手,也催他去招呼朋友,不用在這裡幫忙了,“天黑了人就少了,你在這兒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馮君想了想,選擇了跟小學同學喝酒,還不忘跟另外兩撥人解釋一下,“咱街坊鄰居,喝酒有的是時間,一中的同學……咱班長回來了,可能還要搞個聚會什麼的。”
那兩撥人覺得這話也有道理——不管怎麼說,馮君難得回來一趟,又明顯是事業有成,合理安排時間很重要。
不過街坊裡,還是有個叫嘎子的留下了,嘎子大名陸曉寧,比馮君小一歲,小時候個子矮小,總被人欺負,見馮君不欺負他,就成了他堅定的跟班。
後來嘎子的個頭躥起來了,不成想上高三的時候,又傳染上了流腦,好了之後,落了一個癲癇的毛病,然後就不上學了。
他家人多方求醫,花了很多錢,現在治療得差不多了,但是家裡也基本上家徒四壁,現在林業局的賓館裡當保安,這還是馮文成介紹過去的。
嘎子從小就跟馮君混,馮君的同學他基本上都認識,關係還都不錯,所以留下來也正常。
大家正商量,要去哪兒喝點,劉家貴開著捷達車又回來了,“小君,你這車……明天幫叔接一下親,有人結婚。”
馮君眨巴一下眼睛,不解地發問,“明兒就二十七了,臘月裡最晚是二十六結婚吧?”
朝陽的規矩,是臘月可以結婚,但是好日子就那麼幾個。
“回門兒,媳婦回門兒,”劉家貴皺著眉頭髮話,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記得啊,明天一大早六點,轉盤那裡集合。”
馮君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發話,“紅包是多少?沒紅包我可是不去。”
“有你這麼跟叔說話的嗎?”劉家貴的眼睛一瞪,“我是你叔,叫你跑一趟不行?”
“不行,”馮君搖搖頭,臉上雖然帶笑,態度卻十分堅決。
他也不說油費、損耗這些,鄉里鄉親說這些沒意思,更別說兩人多少還算親戚,他只強調了一點,“我今天從鄭陽一路趕回來,人都快累散架了,真起不來。”
“起不來早點睡,”劉家貴把他當作了後輩,一點都不見外地發話,“明天是晁穎的女兒回門,你看著辦。”
晁穎是本地的女企業家,從事木材加工行業,在雲園市還有一個四星級賓。
不過朝陽人都知道,晁總之所以能起家,主要還是因為有她哥哥晁剛的支援。
晁剛是雲園市常務副市長,有傳言說,若非他是本地人,早就被扶正了。
明天是常務副市長的外甥女兒回門,劉家貴點明這一點,倒不信馮君拎不清輕重。
但是馮君還真是不在乎,圈子不同不必硬融——我吃他家大米了嗎?
所以他很乾脆地搖搖頭,“我不管誰結婚,就問紅包是多少。”
“少不了你的紅包!”劉家貴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兩百塊,兩包煙,管一頓午飯,可以吧?”
“不怎麼樣,”嘎子叫了起來,“去雲園接親,來回起碼八十公里,油錢算誰的?”
劉家貴白他一眼,“八十公里能幾個油?小君開得起車,加不起油?”
馮文暉和張君懿交換一個眼神,心說這劉家貴也真夠摳的,你喝多了開著車亂跑,用的可都是公家的油。
不過,兒子大了,由兒子做主吧,反正這小子從小就有主見。
馮君摸一摸下巴,“這個……我爭取起得早點吧,萬一起不來,家貴叔你打電話催我一下。”
“那行,”劉家貴點點頭,大喇喇地發話,“說實話,主要是我臨時聽說,晁總家接親的車少了,要不然這種好事兒,哪兒輪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