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兆說完就作勢向前,然後轉身。
李建國微微一頓,伸手相扶,不管之前那些話裡頭夾雜著什麼情緒,老頭都是兒子展開計劃的重要幫手,這要是突然摔傷了,會影響很多工作。
“我去洗下手。”李福兆說道。
“洗手?”
“嗯,......”
直到洗手間裡傳來輕微的水聲,李建國才恍然老頭是去撒尿。
李福兆神情淡定地從洗手間裡出來,這邊上也有一個小艙門。
此時斜陽已近海面,晚風之下海面起伏,波光炫爛異彩紛呈,景色極美。
李福兆扶著艙門,目光從李一鳴背後看到極遠處。
灰藍色的海與空中夾著不規則的霞雲,由西到東面依次褪色的漫天緋色羽雲,猶如塞滿整個心野的巨大油畫,他的心猛然加速跳動起來。
“夕陽無限好,......”
“景色是挺好的。”李建國也抬眼望去,他不是個文化人,不像李福兆這樣經常會從嘴裡冒出聽不太懂的典故,但也覺得現在這景色很美。
李福兆淡淡一笑:“建國知道李商隱嗎?”
李建國想了想:“是唐朝的詩人嗎?我讀書不太多。”
“晚唐詩人,和杜牧合稱小李杜啊!也是我們本家呢!你怎麼能不知道呢?”
“我讀的書不多。”李建國輕輕嘆了口氣。
“無妨,我回頭送你一本唐詩三百首,是我自己抄的。”李福兆嘴角含笑,“他有兩首詩寫到夕陽無限好,只是接著不同的後句,一句是可惜近黃昏,另一句是......人間重晚晴。剛才觸景生情,卻不知道後面哪句合適,你覺得呢?”
李建國遲疑了下:“其實...我覺得都不合適。”
“哦?那應該是什麼?”
“應該是蒼山如海殘陽如血才對。”
“這哪有山......”李福兆失笑,“還是說你胸有丘壑見海如見山?”
李建國低頭想了想,慢慢念道:“應該是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李福兆頗為動容:“這是誰寫的?”
“是主席在長征時寫的,憶秦娥婁山關。還有一首我覺得也很像現在,金沙水拍雲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李建國看著船外翻騰的金色波浪,有些出神。
李福兆皺眉笑道:“大渡橋橫鐵索寒......這是說心中的規矩?”
李建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不是,是瀘定橋,在大渡河上,當年我們長征時大軍要過橋,敵人把橋板都拆了,只有十三根八十米的鐵索橫在江上,對面還有機槍大炮,我們二十三個突擊隊員抓著鐵索強攻過去的,到橋頭時敵人還放了火......有四個犧牲了。不過大部隊還是過了河,後來就是爬雪山過草地......”
李福兆默默地拍了拍艙門邊,長長吐了口氣,笑道:“其實我也讀過幾首,最喜歡的就是那句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那時我二十歲,......”
“二十?”
“嗯,我在美國讀書,華文報紙上有登。對了,好像斯諾寫過一本《西行漫記》......”李福兆露出回憶的神情。
“李生!”船頭駕駛艙裡,阿勁探頭出來,“廣播裡頭說到案子的事了。”
李一鳴點了點頭。
李福兆皺起眉頭,扭頭大聲問道:“說的什麼?”
“似乎在說消毒水的事,...說濠江那邊人搶購香燭紙錢,還請了人去阿婆秧灘那裡做法事,訊號不太好。”
阿勁聽了幾句就大聲重複幾句。
李一鳴瞥了眼他:“我聽得到,你不用說。”
阿勁趕緊點頭縮回身子。
李福兆輕輕一哼,邁出艙外,迎著海風做了個擴胸運動,順便活動了下脖子,長長吐了口氣,睜眼盯著那大了一圈的紅日:“殘陽......”
突然身子一震,差點摔回艙內,好在身後李建國一把扶住。
“擔心!”
“多謝,沒事,忘了在船上......”
李福兆拍了拍李建國的手,李建國往船頭走了幾步,站在駕駛艙邊聽著,眉頭緊皺地凝神傾聽。
李福兆目光卻落在李一鳴的背上,若有所思的模樣,就在剛才他亦有所悟:
李一鳴這麼公開勾引自己的保鏢未必真是要借刀殺人,其實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