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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五年前她沒有逃婚,沒有外界的干擾,他們像一對正常情侶過著平凡幸福的生活。
感情到了一定程度,又自然而然地結婚。結婚以後她是電視臺的新聞主播,許燚也開始接管公司。
他們可能會在某個睡醒的早晨,驚訝地發現有一個屬於兩人的小生命悄悄誕生。
她呢,她會學著去做好一個母親,那許燚呢,她想象不到許燚會是什麼樣子的父親。
都說回憶不具備任何力量,可是回憶要怎麼抹去呢。抹不掉的回憶就算沒有力量,也像隨時隨地新生的頭髮。
每脫落一根頭髮,就有新頭髮代替,每每目睹關於過去的一人一物,就永遠無法忘記許燚。好似認輸也不奏效了。
伊樹認命地閉上眼睛,她靠在床頭,不知道命運之輪要如何旋轉,該如何旋轉,現在發生的一切,於她而言都太不受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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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控制的又何止許燚一個,伊樹還未睡醒,遠方的青黛已然渲染樹梢,鳥兒飛上枝頭,眼珠子轉了一圈,飛向病房的窗臺,啄了下仙人掌。
她在睡夢中翻了個身,模模糊糊之中發覺有人替她捻被子,伊樹警惕地睜開眼睛,她下意識脫口而出:“爸?”
伊鈞安慌張抽手,坐在床頭的椅子上,用手不自在地擦了擦膝蓋:“吵醒你了,你別管我。我就是聽許總說你病了,過來看看你。”
伊樹也睡不著了,她枕著櫃子,寬慰道:“不用專程過來的。”
十幾年不見,沒有父親和女兒的磁場,像是兩位臨時上場的演員,都不知道怎麼接對方的戲。
伊鈞安沉默著,他生怕說錯了話,他已經習慣沉默了。
伊樹終於有機會好好和伊鈞安單獨相處,印象中,他經常穿著工作服,從綠色的退伍軍裝到藍色的警服。
他沒有時間顧及家庭,卻喜歡教她唸詩,他給她講國家的政策,講平日上班遇見的趣事,還拿派出所犯事的違法公民教育她。
他教她警察的職責就是教導一個犯錯的人迷途知返,那時候的她聽著伊鈞安一板一眼的教誨,站起來俏皮地敬了個禮。
她說她能不能以後也當警察呢,伊鈞安看了一眼衣服上的警號,告訴她你只要走正確的路,當什麼都是一樣的。
伊樹沒有辦法當警察,她靠著他教她的道理,當上了記者。
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她垂眸,輕輕說:“你和許燚真的沒有事情瞞著我嗎,爸,我和他的關係很複雜,你夾在我跟他中間,我很為難。”
伊鈞安愣了愣,腦中全是那晚許燚承諾為他兌現的承諾,他心一橫,乾脆道:“小伊,你和他的關係我已經知道了。但是爸爸和他———”
他就要把話說下去,可有人在這種時候開啟了病房門,伊樹望著門口的倩影,她動了動嘴唇,叫了名字:“媽。”
劉會巧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布料,肩上還有披風,她妝容精緻,與當年嫁給伊鈞安的小村婦全無相像之處。
時別經年,她是權貴大佬的妻子,而伊鈞安只是剛出獄沒多久的中年大叔,沒了旺年的風華正茂,有的只是一副滄桑的面孔。
她與他如今唯一的聯絡點,不過是擁有一個共同孕育的女兒。此外,別無相干。
劉會巧鎮定地看著伊樹,說:“我到處找你呢,你顧叔叔想安排你和上次見面的伯伯們吃一頓飯,你這病要多久才能好?”
伊樹忽然沒了興致講話,她的父母就在眼前,她卻感覺好陌生。
伊鈞安站起來說:“會巧,小伊還在生病,你一來就談這種事情,不寒心嗎。我當初入獄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說你會好好照顧我們的女兒。”
“照顧?”劉會巧打量他,笑得諷刺,“伊鈞安,你還好意思提你坐牢?我嫁給你那麼多年,我有過一天好日子嗎?她是我肚子上掉下來的肉,要不是我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她還不知道死在哪個垃圾堆!”
伊鈞安啞口無言,他慣會沉默,就像伊樹小時候目睹了幾百遍的吵架現場,一個滔滔不絕的輸入,一個喜歡左耳進右耳出。
他們才是對不了戲的臨時演員。
劉會巧恨恨地說:“我最恨的就是嫁給了你,你哪怕盡過一分一毫丈夫的責任,我劉會巧的前半生都不至於過那麼窩囊!你現在還有臉指責我!好啊,你們父女一個姓,一條心,我始終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