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漁陽市豐家鋪鎮的一個小山村裡,一位四十多歲的農婦在禾場裡曬著蘿蔔條,可顯得有點心不在焉,後來索性坐在一根枯樹幹上發起呆來。
在堂屋裡正在編竹框的中年漢子看到這一幕後走了過來,“想佑伢子噠?”他一邊擺蘿蔔條一邊問,
“嗯,個雜伢子咋還不來信哩?也不曉得他會不會回來?”農婦抹著眼淚說,
“信應該過幾天會到滴,等信到噠才曉得。”中年漢子安慰道。
“個小就跑咯遠,當初不讓他克就好噠。”農婦在怨自己無能。
“個雜伢子心性大,攔不住滴。”中年漢子的神情也有些黯然。
農婦叫劉月香,是胡佑民的母親,中年漢子叫胡建華,是胡佑民的父親,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胡建華有二個妹妹、二個弟弟,共五兄妹。劉月香有一個姐姐,四個弟弟,共六兄妹,都是貧窮家庭。
到了胡佑民這代就只三兄妹了,胡佑民出生於七四年,是老大,第二個是弟弟胡佑軍,比他小三歲,在縣城讀高一,最小的是妹妹胡佑芬小他五歲,在鎮上讀初二。
如果不是計劃生肓,胡佑民的兄妹也會很壯觀,聽說生妹妹時要罰款,那時家裡窮,沒錢也沒有值錢的東西,最後不了了之。
童年在胡佑民的記憶裡只有帶弟妹和幹活,上學後不用帶弟妹了,可要乾的活更多了,要打豬草、砍柴、放牛、晚上還要幫爹媽編竹框,在家是沒時間讀書學習的。
但胡佑民善於利用時間,放牛的時候,上學、放學回家的路上,就是他學習的時間,捧著連環畫看、想數學題、想老師的講課、背課文,所以胡佑民在班上的成績是最好的。
那時候上初中是要考的,考不上的就不能上學了,胡佑民以班上第一名的成績考入豐家鋪中學。
豐家鋪中學只有初中部,離家有五公里,胡佑民只能寄宿了。這下不用幫家裡幹農活了,可以將全部精力放在讀書上了。
如飢似渴的胡佑民整天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裡,可書讀得越多,接觸的知識面越多,胡佑民越覺得自己簡陋、渺小。
胡佑民不滿足課本知識了,大量地閱讀課外書,他到處找人借書,那時興起了武俠小說、言情小說,胡佑民讀了幾本,便對這種東西不感興趣了。
大量的中外名著,讓胡佑民獲益不淺,作文水平自然是大幅提升,眼界也比同齡人高了許多,褪掉了鄉下窮小子的粗俗,慢慢有了書生的氣質。
脫穎而出的胡佑民讓老師喜歡不己,也得到了許多女同學的愛慕。十三、四歲的胡佑民不懂得談戀愛,雖然經常收到一些幼稚的情書,但他沒有心思理會這些。窮苦的生活讓他迫切地想改變自己的困境,而讀書是他覺得唯一能改變自己命運的途徑。
初三一期的時候省裡有一個“新苗杯”數、理、化競賽,在校選拔賽上,胡佑民的化學、物理都是第一名,但去縣裡參賽只能選一科參加,胡佑民選了物理,參賽帶隊老師是化學老師,一路上對他頗有微詞。
在縣裡得了個二等獎,這對從沒有過奧賽培訓的胡佑民來說是很難得的,在他們鎮中學也是第一次取得這麼好的名次。
中考,胡佑民考入了縣城的漁陽市一中,這是一所省重點中學,聽說每年都有考入北大、清華的學生。
開學時是父親送他去的,開心自豪的父親用一輛二八腳踏車馱著他的行李,讓他坐班車去縣城,在校門口會合。
縣城的繁華,進入高中的興奮被交費的一幕給衝擊得無影無蹤。學費是一百八十元,雜費三十元,住宿費五十元,共二百六十元,別人交費大多是伍拾元一張,拾元一張的。
輪到父親交費了,掏出的是一個塑膠袋,裡面全是伍毛的、一元的、伍元的紙幣,拾元的很少,甚至還有一些貳毛和壹毛的,在視窗點了好久才交完費。
在這個過程中胡佑民如同被電擊了一般,他沒想到要交這麼多錢,當時一個初中老師的工資是四十多元,這相當於吃國家糧的半年多工資,這對在地裡創食、靠天吃飯的農民來說是天文般的數字。
胡佑民不知父母攢這筆錢攢了多久,想到每學期都要交這麼多錢,還要生活費,他的心更沉重了。
直到父親將他在寑室安頓好,胡佑民的心情還是低落的,好在粗心的父親沒看出什麼,家裡還有很多農活要忙,父親匆匆忙忙地走了。
走的時候快中午了,胡佑民想和父親去食堂吃飯,父親拒絕了,胡佑民知道父親捨不得在外面吃,他要騎腳踏車趕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