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貴妃眼底精光浮動,深深的看了一眼妹妹:“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只是她行事縝密,當年的證據怕都被收走了七七八八,以此更好的陷害宸妃。”
“可是有人看見了。”沈澈淡淡開口,低沉的嗓音頗有幾分振聾發聵,“有人看見了,母妃宮中燒盡的炭盆裡有血淋淋的眼珠子。”
“眼珠子?”顧貴妃低呼道,哪怕在宮中多年,但也不過是個女子,聽得這話已然變了臉色,轉瞬又正色道,“是硃砂?”
“我二人也以為如此。”沈澈頷首,“只消得能找到殘留的物證,證明母妃是被冤枉的,再沒有這流言之禍。”他神情如常般冷淡,烏泱泱的眸子裡似乎帶了狂熱的火星,燎得人心中發虛,顧貴妃定定的看著他,試探問:“既是如此,可有法子了?”
他眼中那一點猛火灼灼,面色沉沉如雪,薄唇抿得好緊,良久,靜默的搖頭,再無言語。顧貴妃“嗯”了一聲,意味深長的望了沈澈一眼,讓人端了牛奶來給妹妹吃,笑著寬慰道:“法子總是人想出來的,你懷著身孕,也不必日日操勞,傷了身子豈非是剜九王的心頭肉。”
顧柔嘉沉默的點頭,吃了一口牛奶,腦中不自覺就想到鱗後。與其皇帝愛重這個結髮妻子,不如是懼怕和倚重,皇后總能恰到好處的提點他保持為君者的尊重,當年宸妃一死,長子就佔著得獨厚的優勢,這份手段,讓人免不得生出後怕和心悸來。誠然顧柔嘉恨死皇后,但她也羨慕皇后,倘若她如同皇后一樣精於權謀,現下沈澈只怕不會如現下一般被動。
懷著這樣的心思,她不免沉寂下來,又是疲乏,用了一碗燕窩,也就來了睡意,顧貴妃只令紅鸞帶她去偏殿睡下。顧柔嘉心翼翼的脫了外衣躺在床上,燦若星子的雙眸似乎蒙上了一層霧氣,又像受驚的鹿,低低的喚道:“沈澈,你陪我睡好不好?”
她聲音又糯又軟,巴掌大的臉上全是不捨,沈澈勾了勾唇角,只躺在她身邊,隔著被子將她抱在懷裡,免得自己體溫低將她凍傷:“睡吧,我陪你。”
顧柔嘉笑著縮在他懷裡,偏殿中點了安神香助,很快顧柔嘉就昏昏欲睡,輕輕:“倘若我像皇后一般工於心計,或許咱們現下的日子會好過許多。”
“嘉嘉就是嘉嘉,不需要像誰。”她方才便蔫蔫的,沈澈也能看出一點眉目,加之現下她苦悶的出這話,更是無聲一嘆,輕輕將她抱在懷裡,“你我二人心心相印,難道不比他夫妻二人貌合神離來得強?做夫妻做到那份上,也是前世修來的苦果。”
“可是我不夠好,不能為你分憂。”顧柔嘉苦著臉,自及大,多少人誇過她聰明,但她卻半點不擅長弄權。將她抱在懷裡,沈澈細密冰涼的吻落在她臉上:“我過了,不需要你為我分憂,不要多想。我如今只渴望著要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還有,”他彎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來,“我想和嘉嘉白頭到老,來日子孫繞膝。”
他嗓音冷冽而低沉,就像從未開封過的好酒,只聽一聽聲音就能讓人沉醉下去,顧柔嘉輕輕一笑,旋即埋頭在他懷中,拳頭默默地握緊。
哄著她睡下,待懷中丫頭再無動靜,沈澈方心翼翼的抽身離開,給她掖好被角後開門出去。門外寒風凜冽,吹得衣袂浮動,沈澈立在殿門外,頗有幾分恍如隔世之感,靜靜地看著白雪覆蓋之下的皇宮,那莊嚴肅穆的宮闈千百年來都這樣屹立著。
若是沒有畸形兒之事,現下的這一切應當就是他的。
靜靜的握緊了拳頭,沈澈面上沒有半點表情,淡漠如雪。不覺身後有細碎的聲音傳來,循聲轉頭,卻見顧貴妃立在身後,迎上他的目光,對他粲然一笑:“嘉嘉睡了?”
“是。”沈澈頷首,顧貴妃微笑,示意他跟上自己腳步,一直行到主殿坐下,顧貴妃方才望著沈澈,徐徐道:“實則,九王已經有了法子,是不是?”他神情不變,顧貴妃笑了笑:“九王手段果決,且足智多謀,本宮並不信你沒有法子,不肯出來,不過是有顧慮,而這顧慮是源於我,是不是?”
“貴妃是嘉嘉的親姐姐。”沈澈坦然的抬頭去看顧貴妃,眼底淡然至極,想到顧柔嘉對這姐姐何等依戀,他就不得不多生出顧慮的心思來。
一旦逼急了皇后,顧貴妃就是首當其衝的犧牲品,這個姐姐為顧家犧牲了多少,連自己心悅的男子也生生推了出去,沈澈不能心安理得的認為她應該是犧牲者。
這是嘉嘉的親姐姐。
和顧貴妃四目相對,兩人之間皆是靜默,只聽得見呼吸聲。顧貴妃這些日子憔悴了許多,清瘦的樣子讓人憐惜非常,很久,她才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