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御林軍前去抓人。安定長主和壽王夫婦一同趕進宮中之時,沈澈才被扭送到御書房鄭他並不行跪禮,只是立在皇帝面前,神色如常淡漠,好似連即將到來的死亡都無動於衷。
皇帝早就氣得額上青筋一鼓一鼓的,死死的看著沈澈。在隴右道一個月,他膚色黑了幾分,但依舊慘白,身形更加清瘦,只是舉手投足間渾然溢位了幾分睥睨下的氣概。皇帝與之對視,竟生出幾分短了一截的感覺,尷尬之下,皇帝騰地站起,要表達自己的權威:“你如今是反了了!先是將安西大都護罷官抄家,現下又將隴右道節度使殺了,你行事如此剛愎自用,到底是誰給你的權力,無故殘殺我大燕封疆大吏?!”
相比他一番盛怒,沈澈平靜得很,淡淡的看他:“臣弟行事問心無愧,況皇兄忘了,曾許臣弟暫領隴右道之事,更有便宜之權,所至之處,如皇兄親臨。”他到這裡,語氣愈發寡淡,“既是便宜行事,臣弟以為,這殺了隴右道節度使,也在便宜之內。”
皇帝三尸神暴跳,順手將擺在案上的白玉鎮紙拿了起來,那架勢分明是要照著沈澈腦門上去,沈澈坦然的望著他:“皇兄以為臣弟不該殺了隴右節度使,只是臣弟有一言,還請皇兄明白,”他到這裡,眸子裡寒意閃爍,分毫不懼的迎上了皇帝的目光,“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不想他這話,皇帝怒不可遏,下意識操起了案上的鎮紙,那架勢,分明是要向著沈澈腦門上招呼。沈澈坦然的望著他,冷清俊朗的面容上全然是淡漠,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模樣,好似皇帝就算是將他砸得頭破血流,他也不會有半點動容。
原本就看沈澈極不順眼,皇帝令他去隴右道,就是想他死在那裡,自他被山匪擄走的訊息傳來,皇帝已經打定了主意讓他為了大燕的社稷“慷慨赴死”,誰想這弟弟竟然火燒連營,將一座山頭都燒光了,讓皇帝氣惱非常。現下又接連發落了兩個封疆大吏,讓皇帝鬱卒之下,對沈澈的殺意空前盛大起來——他行事如此果決,若再不除去,來日再成氣候,必然威脅到自己!
哪怕是已然穩居皇位十數年,但皇帝可不曾忘記,若非宸妃之事,現下做皇帝的,可就是沈澈了。
因而,看著氣定神閒的沈澈,皇帝厲聲道:“你們都死了不成?還不將老九給朕拉下去,直接砍了!”
幾個御林軍一擁而上,眼看就要將沈澈拿下,吉祥從外面飛快的閃身進來,低聲道:“陛下、陛下使不得,安定長主和壽王並壽王妃一道來了,現下正等在御書房外面呢。”
來的這三位,可都是爺爺輩的人,安定長主自不必,壽王當年領兵打仗也是奇才,直至現下,軍中威望都很高,不少握權的將軍都是壽王殿下親自調/教出來的,皇帝也不敢不敬著。他憤憤的望了沈澈一眼,冷笑道:“難怪你這般氣定神閒,原來是有恃無恐。”
迎上兄長的冷笑,沈澈勾出一個嘲諷的笑:“皇兄什麼,臣弟委實不知。”
只得悻悻將手中的白玉鎮紙放下,皇帝狠狠的剜了沈澈一眼,便往外迎了出去。只見陸劍鋒扶了安定長主,另一壁則是壽王夫婦,壽王如今已然年近九十,頭髮都全白了,只是身體十分硬朗,負手站在那裡,便是一派莊嚴肅穆。跟在皇帝身後,沈澈行得很慢,出門後方才給三位老者見禮。只是起身之時,壽王忽的扶住沈澈的手腕,細細的端詳著他,蒼老的面容上全然是不敢置信:“像、實在是太像了……”他猶似自言自語,轉頭看著安定長主,“難怪你肯如此抬舉他。”
笑得一派高深莫測,安定長主反問道:“那壽王兄覺得,九值得我抬舉麼?”
“你這人眼睛太毒,看人都是準的。”壽王回了一句,再次將目光落到了沈澈身上,張了張嘴,忽又苦笑,擺手道,“你是個好的。”
兄妹倆如同啞謎一般,沈澈靜默的聽著,心中已然有了一個猜測,安定長主初見時的失神,壽王妃初見時的失態落淚,以及現下壽王的苦笑,都是因為一個故人,能讓三人動容至茨故人。
這世上又有幾人能讓為大燕的建立立下赫赫戰功的人這般失態動容?
獨來獨往慣聊人,沈澈早已明白何為明哲保身,更不會不開眼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問出心中的猜測。只是立在皇帝身後,清癯的面容上全是事不關己的漠然,就像是被雪塑造出來的男子,和這融融夏日顯得格格不入。
兄妹倆打著啞謎,壽王妃則笑道:“怎麼?難道你兄弟二人在御書房裡搶茶吃打了起來?”
皇帝神情陡然一寒,冷硬著臉色:“叔婆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