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老爺張了張嘴,到底沒能出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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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顧柔嘉下學之時,已然是日薄西山了,殘陽如血,又有幾隻落單的大雁叫聲哀哀,從斜陽前飛過之時,給這中秋又添了幾分寂寥。全然不知沈澈今日向父親提出了想要迎娶自己的話來,顧柔嘉只是如常般往正院去,要先行向母親問安。
才一踏入垂花門,就見何媽媽快步出來,兩人打了照面,何媽媽笑道:“太太方才還姑娘該下學了,便令我來尋姑娘。現下老爺太太都在,要與姑娘好好話。”
“今兒連爹爹都回來了?”顧老爺在朝中也算是要職,素日裡交際應酬頗多,今日竟然會與母親一起等自己回來,顧柔嘉喜得直笑,模樣愈發乖巧。見她如此笑著,何媽媽暗想今兒白日太太似是有些不喜,沉吟片刻後,低聲:“姑娘可要仔細,今兒太太似是有些不快。”
不解母親到底有何事不快,顧柔嘉也並不深問,只是跟在何媽媽身後進了屋。顧家二老一左一右坐在臨窗的軟榻上,兩人神情都有幾分凝重,恰是應了何媽媽口中的“不快”二字。顧柔嘉不明所以,還是笑盈盈的迎上前去,向父母行禮問安後,笑道:“爹爹孃親怎的都拉長了臉,莫不是誰讓爹爹孃親不快了?”
輕快的語調帶了少女獨有的靈動可人,顧夫人張了張嘴,向來慈愛的眸子裡好似被茹燃了一團火苗,那團火苗盈盈跳動著,好似隨時都要變成燎原猛火。顧老爺只望著女兒:“傳飯吧,嘉嘉便在這裡與爹孃一道吃了就是。”
顧柔嘉頷首稱是,不多時就有丫頭提了食盒魚貫而入,喜鵲登梅、魚肉餛飩、蜜薑絲……還有一鍋雞絲肉粥,噴香撲鼻,讓人聞著就食指大動,何媽媽忙給顧柔嘉搬來一隻矮金裹腳杌子請她坐下。
看著女兒吃得香甜,顧家二老相視一眼,眉目中皆是萬般擔憂之色。顧老爺清了清嗓子,低聲道:“自嘉嘉及笄之後,也有不少人前來提親,想要將自家的子與你。”
當年顧貴妃被皇帝聘入宮中為妃後,京中便傳顧家盛產美人,隨著顧柔嘉年歲漸長,容色也日漸逼人,顧貴妃在宮中頗得聖寵,顧老爺在朝中也任要職,讓不知多少人動了心思,何況現下安定長主對顧柔嘉讚譽頗多。
饒是京中也傳陸劍鋒對顧柔嘉有意,想要娶回去做媳婦,但良久不見安定長主提親,好似當真只將顧柔嘉當做孫女兒看待,眾人也都心思活泛起來,想要先一步為自家子定下顧家的二姑娘,以免被人捷足先登。
因而,自四月以來,提親之人沒少前來,只是顧柔嘉一概不理,顧家二老也不願拂逆了她的心意,也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皺了皺眉頭,顧柔嘉撅嘴:“好端賭,爹爹怎的又這話?嘉嘉暫且不願嫁人,也不願嫁給這些人所謂的自家子。即便他家子是個窮兇極惡之人,從這些人嘴裡出來,只怕也是個禮義良善的謙謙君子了。”話雖如此,但顧柔嘉眼前只浮出沈澈的影子來,甜蜜之中又夾雜著幾分怨懟。
哼,若是他早早來提了親,自己又何苦給父母爹孃這般逼迫?
“今兒倒真有人向為父提親。”顧老爺放緩了語調,目光落在女兒臉上,想要從她臉上尋出一些蛛絲馬跡來,顧柔嘉撅嘴:“既是在爹爹跟前提起,想是由同僚提出了?不知又是哪家的大人?”
對女兒的提問不置可否,顧老爺笑道:“那人是為了自己提親,他若能娶得你為妻,必將疼寵你一生一世,不讓你受到半點委屈,有什麼事,也會將你護在身後,絕不讓你承擔。”
儘管對於被提親的事極為厭惡,但父親略顯怪異的語調讓顧柔嘉抿了抿唇,試探問道:“不知是誰?”
“嘉嘉以為是誰?”顧老爺只笑著反問,讓顧柔嘉愈發的無所適從,腦中只有一個聲音翻來覆去的低語:“是沈澈,定然是沈澈。”
但顧柔嘉不知應該如何出這話來,姐姐的事在前,父母已然數度表示不願自己再和家有所牽連。縱然沈澈至今仍不得皇帝待見,但他是正經八百的皇子,這是無論如何也變不聊事實。咬了咬下唇,顧柔嘉還是沒有出沈澈的名字,只能蹩腳的佯作不解:“嘉嘉不知道。”
顧老爺淡淡:“是九王殿下。”
縱早知是沈澈,但父親口中吐出“九王”二字之時,喜色頓時漫上了她的眉梢,幾乎掩不住唇角的笑意,顧柔嘉只得輕輕咳了一聲,好似無動於衷:“哦,曉得了。”
“為父與你娘都以為,九王殿下並非良配。”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顧家二老的心一分一分的提了起來,顧老爺只是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