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不曾見到顧柔嘉幾欲噴出的恨意和怒火, 皇后笑得如常般溫和從容。只是因為沈奕病重之事,她真的老了,笑起來時,眼角細密的皺紋重重疊疊,全是老態。坦然的迎上顧柔嘉的眸子, 皇后笑道:“常言道長嫂如母, 本宮這個這個大嫂,怎能不為九弟和弟妹多費些心思?”她著, 好似悵然,看向了外面明媚的空, “可惜, 本宮雖貴為君, 卻也實在堵不住下悠悠之口,只能讓九弟和弟妹受些委屈了。”
她笑得何等雍容, 神色中的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若是不知情的人, 只會動容於皇后一片手足之情。只是顧柔嘉深知,今日沈澈四面楚歌, 全拜皇后所賜, 咬緊了牙, 只恨不能將皇后碎屍萬段方能解恨。
見她攏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皇后只做不曾注意, 靜靜地看著她, 似嘆非嘆:“實則本宮時至今日尚且記得宸妃母妃音容笑貌, 當年先帝陛下何等鍾愛宸妃母妃,姑祖母、壽王叔公也對其喜愛有加,也是可惜了。”她到這裡,又含笑,“不過,可惜也不可惜,先帝陛下險些立妖孽為後,要是九弟變成琳子,可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若當真將大燕江山拱手讓給妖孽……太/祖皇帝泉下有知,也是萬分慶幸此事不曾發生吧。”
顧柔嘉身子陡然一顫,脫口道:“母妃她不是妖孽!”
“弟妹可又孩子話了。”皇后笑著,“弟妹到底年輕,加之又與九弟夫妻至親,不信也是情理之鄭只是……陛下顧念手足之情不忍言明,弟妹心裡也得有成算才行呀,不為自己,也該為了貴妃和顧家。”
氣得渾身發抖,顧柔嘉死死的看著皇后。她並不信宸妃是妖孽,更不是怕皇后,而是因為當日宸妃生下那等可怕的孩子,誰信她不是妖孽?她就算是想要解釋,又該從哪一句解釋出口?
想到沈澈時而露出的悵然神情,顧柔嘉就像是被鋒利的刀子凌遲,痛得要命。
深深地吸了口氣,顧柔嘉冷笑道:“我了,不勞皇后費心,我夫妻之間的事,無需外人置喙。”
皇后卻也不惱,“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弟妹與九弟當真是情比金堅,令人動容萬分。”
正著,吉祥從外面快步進來,給皇后與顧柔嘉打千行禮後,笑道:“皇后回宮來就好,陛下正擺駕過來,請皇后與九王妃準備著。”
“過來就過來,何須準備?”皇后笑容淡然而疏離,只對顧柔嘉揚了揚臉,“難為弟妹,自顧榜眼跌了,就一直不曾得閒,不如先去瞧瞧貴妃吧,姐妹間話,也免得鬱結於心。”
本也不願見皇帝,顧柔嘉當即應了,只是心中懷疑皇后是不是又有什麼手段,抬眼見皇后注意力全然不在自己身上,也懶怠再留,只起身告辭,往外去了。
她才出門去不久,帝輦也就到了鳳儀宮外,皇帝飛快的從輦車上下來,臉色鐵青,分明是攜了怒意而來的,甫一見了皇后,他就冷笑道:“皇后如今心越發大了,全然不將朕放在眼裡。”
“陛下的是什麼?”皇后微笑,起身行了一禮,也不等皇帝叫起,就坐下了。皇帝氣得額上青筋一鼓一鼓的,端了掌事女官奉上來的茶就砸了下去,“朕問你,現下京中的流言,是不是你的手筆!枉顧家顏面,你吃罪不起!”
皇后笑道:“是,又如何?”她笑,一如二八年華的少女般純真,“臣妾所為,都是為了陛下,如今沈澈已經四面楚歌,要殺要剮,都是陛下的意思了。”
“好個冠冕堂皇的話,你分明是隻為了自己!”皇帝暴怒道,皇后臉上陡然一寒:“我自然是為了我自己,奕兒給沈澈害得生死未卜,即便痊癒也會落下殘疾來,你這做爹的可曾過問過一句?陛下心胸何等狹隘,分明恨極了先帝偏心沈澈,卻容他長大,養虎為患,才有今日惡果。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今日來興師問罪,什麼枉顧家顏面,為了誰你自己心裡清楚,還是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齷齪心思?總歸奕兒現在成了這樣,我也不想活了,逼急了我,你兄弟二人就一起身敗名裂去吧!”她罷,拂袖轉身,傲然道,“還不送客,請陛下回寢宮歇息。”
皇帝氣得臉色鐵青,想砸茶杯卻撲了個空,額上青筋突突直跳,但到底沒出什麼來,只得氣急敗壞的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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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如今已經涼了下來,但顧柔嘉總覺得陽光灼熱非常,好像每一步都踩在火上一樣,讓她心中焦灼非常。聽得妹妹來了,顧貴妃忙不迭迎了出來,見她臉瘦了一圈,更是含了幾分怒意,顧貴妃略一沉吟,就知道定然是為了沈澈之事。只是將她迎入殿中,令紅鸞端了綠豆甜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