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知她為何忽然惶急的要尋顧老爺,沈澈雖擔心她的傷,但也陪她過來,聽她出鄭軼二字,頓時蹙起了眉。
“不可能!”顧老爺臉色鐵青,陡然搖頭道,“軼哥兒是顧家一手拉拔,與你哥哥更是自幼相識,一起長大,更一起入了衡山書院念學,怎會做出陷害你哥哥的事來?絕無可能!”
早知道父親不願相信鄭軼為人,就如同前世,直至鄭軼翻臉,父親都不肯相信他會如此薄情寡義,將多年照拂之恩一筆勾銷。顧柔嘉搖頭,斬釘截鐵道:“棗紅是爹爹尋來,本是想要送給我的,後來因為它性子太烈,唯恐我不能降服它,這才送了哥哥,哥哥馴了棗紅多日,將其馴服。顧家上下,除了哥哥之外,棗紅從不許任何人碰它,連馬廄的下人靠近都能被它咬上一口,遑論旁人。”
顧老爺頷首:“不錯,棗紅性子剛烈,除了鴻兒,誰也不能靠近,動輒被咬甚至被踢飛。正因如此,才無人能在它身上做手腳,只能歸咎於鴻兒並未完全降服它……”
“既是未曾完全降服,為何棗紅跑丟了幾日,又自己回來了?”顧柔嘉反問道,“倘若它真的不曾認哥哥為主,不曾認顧家為主家,以棗紅剛烈的性子,一旦跑了,可就再也不會回來了。”顧老爺張口欲言,卻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出反駁的話來,看著女兒尚有幾分稚嫩的臉,他臉色白了又白,顧柔嘉繼續道:“爹爹忘了,除了哥哥之外,還有一個人,和哥哥時時在一起,同吃同行,一同在顧家的學裡念學,馴服棗紅也是兩人一起,哥哥對人從不設防,更不會防著他,也絕不會想到,他會這樣陷害自己。”
顧老爺沉默著,隨著年歲漸長,他覺得他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女兒了。往日顧柔嘉何等看重鄭軼,若非女兒喜歡,他也不會動了要女兒嫁給鄭軼的心思。後來女兒卻漸漸不與鄭軼親厚,他雖奇怪,但也只想著怕是女兒遇到了心上人,也並不多問。
但現在,顧柔嘉坦然出對鄭軼的懷疑,讓顧老爺心中多了幾分不出的感覺,或是悲憫,或是焦灼。
“軼哥兒……”良久,顧老爺才出話來,一時間甚是難熬,顧柔嘉搖頭道:“爹爹,鄭軼是爹爹親自點撥的,更數度稱讚他賦過人,而相比他,哥哥則是資質平平。他因受傷不能參加科舉,眼看著哥哥高中榜眼飛黃騰達,他心裡怎有寬慰的?何況他本就是反覆無常的人!”
前世臨終時的悲哀一起襲上心頭,顧柔嘉叫了出來,引得顧老爺大驚,驚呼道:“嘉嘉何出此言?”
顧柔嘉頓時語塞,實在不敢出前世鄭軼背信棄義,更對顧家落井下石的事。兩相沉默了許久,沈澈道:“岳父大人可知,鄭軼為何會受傷麼?”
顧老爺一懵:“聽聞是在楊家摔傷……”
“並不是摔傷。”沈澈冷清如雪的嗓音透著絕對的從容,烏泱泱的眸子望著顧老爺,他那樣清瘦,卻如仙人一樣出塵高華,卻讓人不敢逼視,“是婿親自動手,將他打成重傷,倘若彼時不是嘉嘉在場,婿定要他性命。”
素來知道沈澈行事心狠手辣,但也不想他會在楊家將鄭軼打成重傷,顧老爺一時不知甚才好。沈澈卻十分坦然,迎上顧老爺陰晴不定的臉色:“鄭軼與嘉嘉青梅竹馬,此事本不是婿應該過問,但彼時嘉嘉對他毫無綺念,他卻能仗著青梅竹馬之誼將嘉嘉堵在楊家,更是動手動腳。如此行止卑劣的人,本就該死。”
顧老爺沉默著,眼珠不自覺的顫抖,被沈澈的話給驚住。鄭軼是他從看到大的孩子,他自認對其萬分瞭解,但現下顧柔嘉和沈澈的話讓顧老爺免不得有幾分自我懷疑。棗紅之事,除了鄭軼之外,還有誰能做手腳?再加上沈澈鄭軼輕薄女兒,而顧柔嘉也是一臉深以為然,讓顧老爺咬緊了牙。
難道自己真的養了一隻白眼狼?!
想到兒子重傷、妻子臥床,顧老爺目光頓沉:“他若當真忘恩負義,老夫也未必肯如此善了!還不趕緊令人去查,這些日子鄭軼的行蹤,倘若真是他所為,老夫必不與他善罷甘休!”
顧柔嘉頓時大喜,父親一直對鄭軼照拂頗多,她還擔心父親不能接受,如今來看,倒是她杞人憂。沈澈淡淡:“若是岳父大人信得過婿,大可將此事交與婿。”
“如此未免煩勞九王了。”顧老爺似有不安,沈澈則微笑,方才逼人之勢蕩然無存,只覺清華無雙,出塵至極:“此次因墮馬之事傷了婿的大舅子與岳母,婿也未必肯放過幕後主使之人,豈有煩勞之?”他著,向顧老爺一揖,後者不便再什麼,只點頭稱是。
三人又寒暄了一陣子,夫妻二人正待離開,顧柔嘉轉身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