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有些懨懨的,枕在軟榻上,攪著碗中避暑用的香薰飲,似是心神不寧。聽得顧柔嘉顧鴻影中了榜眼,溫含芷身子陡然一顫,“啊”的輕聲叫出來,一碗香薰飲合在了身上,流雲忙過來要清理,她顧不得許多,望著顧柔嘉甚是急切:“鴻哥哥當真中了榜眼?”
“這話還能有假?如今放榜,過上些日子就是傳臚大典。”顧柔嘉笑道,饒是溫含芷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但藏不住那股子歡喜之色。流雲扶了溫含芷去更衣,顧柔嘉則自行坐在外面,她慢慢的吃著冰碗,聽得其中的窸窣聲,輕嘆道:“瞧瞧你這樣歡喜,哪裡還有半點惱著哥哥的樣子?他素來是真性子,犯起混來也是個三不著兩的,為著你不肯理他的事,他抓耳撓腮苦惱了這樣久,你再有氣也消了不是?”
屏風後傳來溫含芷的聲音,半含嗔半含笑,隱隱聽不真切,但卻透著顯而易見的歡喜之色:“他是你哥哥,你自然為他做客,想借此哄我回心轉意,我卻不應你。”
“他是我哥哥,但你我同吃同住,情誼並不比我與哥哥差,況且你是女孩子,我自然更向著你。”顧柔嘉笑盈盈的勸她,“阿芷何苦還擰巴許多,哥哥一會子回來,我讓他再來給你賠個不是,你就寬恕他一次吧。”溫含芷從屏風後出來,換了一件淺綠色的襦裙,十分清爽靈動,顧柔嘉含笑,拉著她的手:“阿芷,好阿芷,你就饒了我哥哥一次吧,他當真是知道錯了。”
溫含芷默默不語,秀氣的眉頭蹙了起來,似乎在想什麼。顧柔嘉微笑連連,哪怕溫含芷自己著實惱了顧鴻影,但顧柔嘉知道,她定然會回心轉意。恰如她和沈澈一般,有時沈澈使起壞來,讓她恨不能一輩子不理這黑心鬼。可是過不了許久,她又好想沈澈,想他戲弄自己時壞壞的神情。
但凡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誰又真的能狠下心來惱他一輩子?
屋中一時靜默,只餘冰盆蒸騰出的涼氣悠悠,顧柔嘉低頭將冰碗裡的碎冰攪化,並不去看溫含芷。那樣安靜的場景,好似兩人都是年少之時,那時顧晏如尚在閨中,兩個丫頭就一左一右的黏著她,靜謐得很。
只是廊下由遠及近,傳來一陣極為惶急的腳步聲,明月忙不迭出去,攔住那狂奔而來的廝:“等等,再急也得依了規矩,在姑娘院子裡,這樣狼奔豸突像什麼樣子?”
那廝已然滿頭大汗,不知是熱是累:“明月姐姐,可不敢怠慢了。大爺、大爺回來的時候驚馬了,生生給馬顛了下來不,那馬受了驚,還一蹄子踏在了大爺的膝上,大爺當場就疼昏了過去,現下才抬了回來,還請明月姐姐去通稟一聲兒,讓王妃和溫姑娘……”
他還尚未完,溫含芷已然搶在了門前,臉在一瞬間退去全部血色,好似白紙一樣,急聲喝問道:“好端賭,怎會驚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