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生向來不會照顧別人的情緒,也不理會程招娣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樣,徑自往前走。
倒是劉天天發覺了母親的不對勁,拉了拉劉好好的衣角。
“現在阿爹在氣頭上,咱們先別說什麼,等回去再找機會勸勸阿媽。”劉好好對著劉天天使了個眼色。
有的時候對一根筋的程招娣,也需要劉長生這樣氣勢洶洶的一棒子,才能打得醒她,他們都是晚輩,這個家裡也只有劉長生才能製得住程招娣了。
瞧今天程家那副理所當然要劉家出錢出物的樣子,就是平時太慣著他們的緣故,有的時候好心,未必會得到別人的感激,反倒覺得理所當然,今後要真斷了對程家的接濟,程家十有八九要翻臉,說不定還要到處說他們壞話來抹黑他們。
升米恩,鬥米仇,就是這個道理。
大概是心病太重,程招娣回家之後就倒下了,但她到底不是矯情的人,悶頭睡了一個晚上之後,第二天照常起來幹活,只是精神消沉了許多。
劉好好替她擋住了那些三姑六婆的尋釁滋事,但是接濟孃家的事情卻要靠她自己想通了。
“大姐,後院結了不少蠶豆,我們煮蠶豆吃吧?”劉向上是個吃貨,有事沒事就往後院轉,蠶豆一結出來,他就開始流口水了。
現在正好是蠶豆收穫的季節,後院的那幾棵蠶豆結了不少豆子,除了自家煮一些吃,這些蠶豆基本都是拿去餵豬的。
劉好好眼睛一亮,“咱們可以多煮些蠶豆,自己吃一部分,另一部分趕圩的時候去圩上賣啊。”
“會有人買嗎?”大家都很不看好,很多人都在後院種蠶豆,這種大家能夠自己煮的小零嘴,怎麼會願意掏錢去買。
“只要煮的夠香,應該還是挺誘人的吧,我去公社買點五香調料,保證比咱們之前做的好吃。”之前他們煮蠶豆不過是白水中放些鹽而已,味道自然寡淡得很。
“好好啊,家可不是這麼敗的!”這段時間一直萎靡不振的程招娣終於忍不住了,“就是個蠶豆而已,還買什麼五香調料,有錢也不是這樣亂花的,真是敗啊……”
“你到底攢了多少錢,全都給我交出來,由著你們這樣亂花,遲早把家給敗了!”劉長生將茶缸重重地放在桌面上。
憑什麼?
劉天天和劉向上一臉不忿地看著父親,這錢是他們辛辛苦苦賺來的,他們寧願把錢交給大姐,也不願意交給父親,劉學習雖然低著頭,但嘴唇也幾乎要被她咬出血來了。
劉好好卻一臉氣定神閒,“阿爹阿媽,你們自己也說了,我就是個敗家子,每回賣山貨賺的錢,不都貼補給家裡買油鹽醬醋了嗎?家裡的胰皂針線,阿爹喝的酒,還有每回的白麵饅頭和油餅,都是我賣山貨賺來的啊,那些錢都被我敗光了,我手裡是一分錢也沒有了。”
“那你明天到公社哪裡來的錢買東西?”別說劉長生不信,就連程招娣都不相信。
“借啊,我在公社上頭又不是沒有朋友,公社辦公室、收購站、衛生院、供銷社,哪裡沒有我的熟人朋友?以我的信譽,借個一兩塊錢,還是能夠借得到的,別的不說,待會兒我去生產隊找祥伯借錢,都能借得到,反正蠶豆賣了錢之後還給他嘛,多大的事兒。”劉好好瀟灑地笑著。
劉長生和程招娣被她堵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尤其是劉長生,一張臉漲得通紅,卻偏偏發不出半點脾氣。
她這就是明晃晃地示威挑釁,半點顏面都不給劉長生留,劉長生在家裡這些孩子們面前挺有威嚴的,但到了外頭就是個躲在女人孩子身後的慫貨,生產隊裡沒有幾個看得起他的,特別是劉祥對他從來就沒有好臉色,族裡的人一提起他,不外乎就是羨慕他有個好阿爹,又生了個好女兒,而他自己卻是半分能耐都沒有的。
劉長生憤怒地瞪著這個翅膀已經長硬了的女兒,劉好好卻始終笑眯眯的,就算他發火,也是一拳砸到棉花上,最可恨的是她將三個孩子都給籠絡住了,他們眼裡只有她這個大姐,而沒有他這個阿爹,他說一百句話,都沒有她說一句話管用。
如果劉長生和程招娣是對靠譜的父母,她絕對毫不猶豫地會把賺來的錢交給他們統籌安排,可是自從她一開始就發現劉長生想著讓劉學習和劉天天輟學,只讓劉向上一個人讀書開始,她就下定決心,不會把錢交給父母。
無論是弟弟,還是妹妹,在她眼裡都是一樣的,沒有犧牲誰的人生去成全別人的道理,所以她必須把錢抓在手裡,算是劉學習和劉天天的讀書基金,不至於讓他們姐弟四人的人